庆王想推门进去,被景王伸手拦住,“皇上在里面。”
庆王一双眼红得吓人,他面容有些狰狞,一字一句地道:“有些话,她生的时候,本王不敢说,如今,无论谁在场,本王都要对她说。”说罢,他用力推开殿门,穿过大殿往寝殿而去。
寝殿里,窗户全部关闭,屋内阴暗而寒冷,庆王只觉得全身发冷,牙齿都在打颤,床前齐整地摆放着毛乐言的缎面绣花镶珠棉鞋,床头挂着她红色的披风。
而刘渐,抱着她坐在床上,他的双脚伸出床边,后背靠着一个大枕头,毛乐言就静静地依偎在他臂弯内,闭着双眼,上了脂粉的脸貌美如花,却又纯净不已。
“你来了。”刘渐抬眸,淡淡地道。对于庆王,他始终心存一份愧疚,他知道庆王心中一直都有毛乐言,而毛乐言原先也是王府的人,他才是后来破坏他们的人。
庆王双脚有些打战,微微启齿,嘴唇一开一合间,只溢出了一个“嗯”字。刘渐低头看着毛乐言,静静地道:“她走了,你来跟她道别吧!”
庆王定定地瞧着毛乐言,脑子里记得的依旧是她活蹦乱跳的样子,他喃喃地道:“本王记得,有一次看她骑着那辆车子在毛苑的院子里转圈,她掉在地上,本王跑过去,她就在地上装死,但本王只要搔她的咯吱窝,她就会笑着弹起来。”
刘渐苦涩地道:“而这一次,不会了。”他是坚强的帝王,也是最没用的帝王,自己心爱的女子,竟然让她孤零零地死在冷宫里。他没有去过冷宫,但是听李元描述过,那里阴暗潮湿,脏乱不堪,老鼠蟑螂四处窜,梁上结着蜘蛛网,而他的女人,是躺在一间连床都没有的冷殿里,停止呼吸的。只想到这点,心里就绞痛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庆王站在床边,心里盘桓着许多话,但是喉咙已经哽咽,无法成言。
似乎是转眼间,一切都成了旧事。
庆王刘显就这么静静地站立在床前,凝视着毛乐言的容颜,许久不说话。
过了一会,便听到殿外传来哭声,是太妃和玉姑姑等人来了,王妃和林妃也难掩悲伤之情,在殿外跟着哭起来。这件事情原本太妃等人都不是很相信,但是见到这么多人在这里,而且连景王都默然点头,她们就知道毛乐言确实是去了。玉姑姑尤其伤心,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巴结和对她好的人很多,因着她是太妃身边的最宠信的人。但是能像毛乐言这样真心对待她的,却是少之又少,她是真心实意地喜欢毛乐言这个丫头,希望她能幸福。本来她入宫为妃,玉姑姑都不是很赞成,后来听说入宫是为了国家大事,她也就只能在心底期盼她一切幸福了。但是没想到,这一入宫,就再也没能见到她了。怎不叫她伤心难过?
林妃如今有儿子,又得太妃和庆王的宠爱,都是因为毛乐言,心中对毛乐言自然十分感激,也感念她在自己落魄的时候给过自己最大的关顾,所以对毛乐言的突然离世,觉得十分突然和悲伤。
皇后亲自操办毛乐言的丧礼,郦贵妃主动协助,皇后请示太后,说要让毛乐言用贵妃的规格下葬,但是太后坚决不同意,说她生前是乐妃,又没有被皇帝宠幸过,还用妃子的规格下葬就足矣。皇后虽然有心想为毛乐言做点什么,但是太后不同意,而皇上又在悲伤中,不敢问他,只好依照太后的旨意去办事。
只是李元还是告知了刘渐,刘渐沉默良久,说了一句:“不必用妃子的规格下葬,她是朕的妻子,让皇后自己琢磨吧。”对毛乐言的丧礼便不愿意再多说一句,多提一个字,对他而言,都是割心般的痛楚。
李元把皇帝的话告知了皇后,皇后想了一会,慎重地道:“你回去禀报皇上,就说他的意思,本宫懂了。”
在皇上心里,他一直都没把毛乐言当成妃子,她是他的妻子。既然是妻子,不是帝妃,一切,就该按照民间的风俗去办。
所以,这个丧礼,就没有了君臣之礼,来的都是亲朋好友,鞠躬上香瞻仰遗容,都按照民间的风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