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西门里公祠。
今日小楼热闹,乡书手、七位保长、甲头齐聚。
“五郎啊,溪桥修的如何了?”全福与全绩相邻而坐,随口攀谈。
“昨日已经修完了。”全绩今日晌午才起身,精神颇佳。
“五郎为乡里做了一件善事啊。”全福恭维了一句。
“力所能及,当做尽心。”全绩摆手自谦。
“都停了!”全有德高声制止众人,从怀中取出一文书:“今年的秋苗下来了,除了正税之外,还有诸多杂税,尔等看要如何征收?”
高宗南渡以来两浙的赋税居天下之首,绍兴府又是陪都,其间税务更是冗杂,总制、月桩、版帐、耗米、折帛、和预买、科配、和籴没有一样落下的。
“二哥,要不还是老规矩,甲头催税,保长随行。”徐林想得那折帛的好处,但收税是最得罪人的活计,总要有一个背骂名的,全绩这甲头正合适。
“不妥,全五才当了几日甲头,他又没收过秋苗,怎会懂其中的规矩?若诸位要用旧法子的话,也该学一学当初徐七刚任甲头的方法:保长催税,甲头随行。”全福说了一句公道话,当然也有攀附全有德的意愿。
“十六说的对,本就应该这么做。”全氏另外两位保长也相继表态。
“好,那就这么决定吧,十日之内务必妥当,以免县中追责,落了损失。”全有德没有再询问徐林四人,直接做了决定,全绩修桥好不容易攒了点名声,全有德不能让五郎的美名坏在这秋苗上。
午后,全福领着全绩四人从村南开始收秋税,一路上全福也将秋苗的税种说予全绩,全绩听的十分仔细,时而还要反问几句。
“五郎啊,秋苗听上去繁琐,实际交起来就简单了,全当是一种税赋。”全福推开自家院门,向房中喊了一声,一妇人提着一贯钱出门交给全绩。
全绩接钱点头,他大致也听明白了,收秋苗不是看朝廷要什么,而是看百姓有什么,秉持的原则就是向上有个交代,向下饿不死人,中间人靠折帛差价捞些油水。
继,五人又去了邻院,这打头几家都是殷实户,交的全是铜钱,但再往后走就五花八门了,谷物、竹编、粗帛、活禽皆可为税。
半个时辰后,全福站在土矮墙前皱眉道:“五郎啊,这几家都是破落户,待会入门不多强求,有则取,无则某来补。”
“好。十六叔做主便可。”全绩对全福的慷慨心生不屑,他所说的补秋苗可不是自掏钱财,而是减少一份得利去凑补,说来说去还是他所辖户民的税财。
傍晚时分,全福一保户民的秋苗全部收完,全绩四人将这些财物送到全福家中,一一做了清点,而后离去。
这些财物从现在起归全福所有,无论他想什么办法,只要在十天后凑足给县府交纳的秋苗钱便可。
天暗,全绩返家,全有德坐在树下竹椅处,高喊刘翠为全绩准备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