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三人饭罢,全秀春歇了买卖,领着全绩去那大瓦子一游。
城南夜市是山阴城最热闹的场地之一,坊间处处有灯火,瓦舍内多见勾栏棚,也有当街卖艺卖唱者,遇摊位必有关扑,不少赌红眼的哥儿掏了白银,咬牙大喝,做足了丑态。
“五郎,耍关扑吗?”全秀春至今还是那性格,不避玩闹。
“不耍。”全绩因耍关扑落了一身墨衣,不爱再寻这刺激。
“那让陈三引你去勾栏一游。”全秀春言下之意是她想耍几把关扑。
“让三哥陪你吧,某自己去。”全绩无奈拍了拍陈实肩膀,全秀春说好陪他来逛夜瓦子,如今自己却先找了玩乐。
“那晚间自己归家,我们可不等你了。”全秀春说话间已挤入了人群,陈实向全绩歉意一笑,紧伴全三姐身旁。
全绩则继续沿街闲游,买了两份吃食看那吞火艺人耍技,顺手赏了两个大钱。
值此刻,左侧一勾阑门前起了敲锣声,一花招儿张贴在门侧,且伴拉客哥儿的高喊:“临安府来的大家要开演了,观者从速。”
哥儿每天都要吆喝七八次,什么临安府的大家,什么余杭城的名艺都是拉客的噱头,专哄一些外乡人,譬如全五郎。
“迎门哥儿,如何进啊?”全绩看了一眼招子,宫调、傀儡戏、影戏、曲鼓、讲书等应有尽有。
“小官人,二十文可入栏棚,直至散场,听看个痛快。”招客者殷勤陪笑道。
“嗯。”全绩数了二十文放在锣盘中,大步进了勾栏。
栏棚呈四方状,皆有板壁横隔,出入只一口,高戏台以栏干半围,左右棚人声鼎沸,正楼厅中也站满了看客。
全绩随意找了一空位,听那台上人讲东汉末年的英雄事,这先生也是个厉害人物,史学稀松却凭只字片语编的有模有样,意境给的精彩。
正当全绩听到兴起之时,鬼门道中响起了锣声,说书人一拍醒木,来了句下回分解后匆匆退场。
半刻左右,一小老儿走上戏台,躬腰施礼,耍了几句嘴皮,引出正主。
一身披褙子,亵衣外露的琵琶女子登台,立即引起了看客的喝彩声,只见女子浅笑回敬,鞠躬落座,靡靡乐音一起,栏棚渐变无声。
“啧啧啧,大而圆润,半掩更生诱惑,这小娘子真是大胆。”
全绩耳闻赞叹,侧目一看是一位精致的簪花“少年”。
此人身着一浅青长衫,腰系玉绦,脚踏长靴,簪杜丹,桃花眼,柳叶眉,皓齿琼鼻,左侧脸颊有红晕,似乎是被台上的小娘子惊艳到了。
女子?这是全绩对簪花少年的第一反应。
“兄台,不看台上香艳,看我作甚?”簪花少年也察觉到了全绩的目光,轻咳一声说道。
“一时恍惚,兄弟莫怪。”全绩闻到身旁淡淡的熏香味,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兄台常来勾栏吗?”簪花少年感觉方才有些唐突,又看全绩平静如水,即问了一句,不过刚开口,心中再作后悔,暗骂自己怎么这么多话。
“不曾,不过见过更有趣的。”全绩以前见过的妖艳多了去了,这犹抱琵琶半遮面在全绩看来真当只是艺术。
“啊?哪有?在哪个栏子?”簪花少年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无法想象的刺激才能让人怦然心动。
“这等私密不好启齿啊。”全绩不愿与“少年”聊这粗俗话题,随口打发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