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月,吴玉自从当上保长后,每日在乡里闲游,东家一坐,西家一进,与临城里的风气格格不入,但乡民们又不敢寻他的麻烦,还要施以好招待。
至于全绩调查临城里匿妇的情况则进展平平,乡民对其的戒备依旧十足,大多数农户甚至不愿让全绩进家门。
不过事情总有转机,全绩回村时的直觉没错,老族长吴三朋果真在不久后病倒家中,乡医束手无策,吴瑜又派人去会稽请了大夫,但依旧无力回天,眼看着吴三朋油尽灯枯。
此日,吴家庭院。
全绩受吴瑜所邀前来见吴三朋最后一面,全绩刚入内院便见吴家老傻儿蹲坐在石阶上,手中拿着一细枝在石砖上比划,口中还念念有词:“学,瑾儿好好学,以后……以后凭本事吃饭,不笑话……谁也不笑话。”
全绩也有近一月没见过吴瑾了,他的体态暴瘦,脖子、脚腕都有淤青,持细枝的右手不住颤抖,不知是疼痛所致,还是害怕吴三朋离世。
“吴兄。”全绩轻唤了一声。
吴瑾未理全绩,还是那副呆滞状态。
全绩见状也不多言,静立在庭院,两刻左右,吴瑜从房中走出,神色十分低落的看向全绩:“保正,家父在等你,请进吧。”
全绩拍了拍吴瑜的肩膀走入房中,吴瑜且怒火冲冲的踢了一脚吴瑾,喊了一声滚字,吴瑾表现的极其恐惧,跌跌撞撞的跑出内院。
全绩入房后,见吴三朋躺在卧榻上,身体骨瘦如柴,气息虚弱至极。
“吴族长。”全绩闻着满屋的药味儿微微皱眉,拱手向吴三朋一拜。
“咳咳。”吴三朋缓缓睁开双眼,艰难转头向全绩挤出一笑:“保正来了,老夫失礼了。”
“吴族长静躺即可,好生休养,定能康复。”全绩宽慰了一句。
“哈,老夫自知时日无多,今请保正来有几事相求。”吴三朋断断续续的说道。
“吴族长请讲,若绩能办到,绝不推脱。”全绩与吴三朋相交数月,吴三朋待全绩一直客气周到,全绩也记这份情义。
吴三朋望着床顶,缓了两口气息:“老夫一死,临城里无名望耆老,只怕会生骚乱,望保正妥善处置,尽量自家解决,不要为难乡邻。”
吴三朋希望在族长推选这件事上全绩不要动用官府衙役强压。
“某会尽力安抚乡民,以致平顺。”
“其二,孽果早种,大郎是老夫的一块心病,希望保正督促二郎将其赡养,让乡邻共鉴。”吴三朋说话间浑浊的老目生了一滴泪水,养了四十多年痴傻儿尽了为人父之责。
“此事还需吴族长立下字据,某这空口白牙只怕无人相信。”全绩自知没那么大的威望,希望吴三朋留下遗书,以助身后财产分割,常言道亲兄弟,明算账嘛
“老夫早已备下,保正过来一取。”吴三朋招全绩去他身旁。
全绩刚走至床榻边,吴三朋突兀一把抓住全绩的手腕,艰难抬头,欲直起半身。
“吴族长,你这是作甚?”全绩倒不是怕吴三朋对他不利,而是担心吴三朋激动出了事,到时候全绩有嘴也说不清了。
“保正,新村是老夫二十年来的心血,老夫一步步立起规矩,看着乡邻向好,望保正不要破坏吴氏兴起,千错万错都是老夫一人所为,人死灯灭莫要深究,老夫拜谢了。”吴三朋将一个落后野蛮的荒村建设成如今模样,耗费了大量的精力,投入了毕生的期许,自然不希望有人破坏这美好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