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涤生兄,临行之前,我想送你一件东西。”和珅难得结交到曾国藩如此好友,非常担心他走后,道光一死,四阿哥要对曾国藩不利。虽然上次醉酒,奕詝话里没有说要整治曾国藩的意思,但话里却也露出对作为穆彰阿弟子的曾国藩不满之情。而且曾国藩这人,论见识、才学、能力都是一流的,但性格过于坚韧,脾气又犟,如果到时候奕詝大权在握,对穆彰阿动起来手,难保曾国藩不会为自己老师出头,而被殃及池鱼。
借着这次单独相处的机会,和珅想指点一下曾国藩,让他学着收敛起性子,为将来做好准备。
“什么东西?”曾国藩奇怪地问道。
“一本经……。”
“经?”
和珅微笑着点了点头。
究竟是什么经书,让和珅如此看重?曾国藩忍不住有些好奇,他等待着和珅把经书拿出来,可等了半天,和珅依旧坐在那里,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这经是没书的,只有口传,我这就说给涤生兄听,希望涤生兄牢记在心。”和珅先解释了一句,然后开始说了起来。
“从前,在荷叶塘有个老头,一天,家里来了贵客。老头叫儿子到蒋市街买酒菜款待客人。儿子挑一担空箩筐出去了,可老头在家一直到太阳偏西还不见回来。老头子急了,自己出门去找。在半路一丘水田田塍上遇到了儿子。”
说到这,曾国藩有些诧异,和珅这是在说什么呀?这故事和经有什么关系?只听到和珅继续说道:“谁知老头瞧见儿子担着一担东西站在那里,在他对面也站着一个挑担子的人。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不动。老头一见急坏了,板起面孔骂儿子:‘你这不成器的东西,家里等你的酒菜,等得人都跳起来了。你却死了一样地站在这里不动,你到底要做什么?’儿子委屈地说:‘他不让我过去。’老头对那人说:‘兄弟,你下田放他过来吧!’那人怒道:‘你好偏心!你为什么不叫他下田,放我先过去呢?’老头说:‘兄弟,你人高,他人矮,你可以下田,他不能下田;再说你是杂货,他是吃的东西,你的货可以浸水,他的货不能浸水。’那人越发气了:‘你看不起我的货!他小我大,他越要让我,我不能让他。’老头也气了:‘罢,罢!只有我下田了。’老头脱去鞋袜,站到水田里,用手托过那人的担子。这才把那人打发了,和儿子挑着担子回来。”
和珅微笑着闭住嘴,曾国藩听得似懂非懂,正琢磨着这故事的味道,只听道和珅拍手笑道:“涤生兄,这经嘛就这么点,我讲完了,至于你能悟多少,就靠你自己了……。”
曾国藩皱着眉头,问道:“君实,这是什么经?我怎么听得怪怪的?”
“此经有个名,叫《挺经》!”
“《挺经》?”曾国藩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把它与内容联系起来,苦苦冥思,好半天,眉毛轻轻一跳,似乎悟到了点什么。
“恭喜涤生兄!”和珅笑着站起来,拱手说道。
曾国藩这时候才真正知道了和珅良苦用心,同时也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出使的方法避祸了。也站了起来,深深向和珅一鞠。
“老师,你真要出洋?”奕訢从和珅嘴中得知此事后,惊愕当场。
和珅点点头,看着自己的弟子,笑着说道:“是的,三日后我就要离京了,先去上海,然后再转海路出洋。”
“可是……老师此去万里遥遥,弟子怕……。”奕訢的眼红了,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同时因为和珅的因为自己莽撞而即将离去,以后再无人指点自己,心头既内疚又有些彷徨。
轻轻叹了口气,和珅拍了拍奕訢的肩头:“六阿哥,我的安全无须担心,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美丽国公使顾盛么?此去西洋,他会帮我打点一切的,等一年半载后,我就回来了……。”顿了顿,和珅继续说道:“老师此去,原因你或许猜到了一些,心中千万不要有什么想法,还是我以前说的那些话,收敛起性子,结好四阿哥,等待时机……。”
“老师……。”奕訢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