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零二 当囚徒就要有当囚徒的样子,充什么大尾巴狼?(1 / 2)

正德五十年 竹下梨 11994 字 2019-10-10

 (七千五百字更新,补了昨天的两千字欠账,嘿嘿,顺便送了兄弟们五百字不花钱的。俺厚道不?累死了,睡觉去。)

少顷,山石裂开,原来却是一个大铁门伪装的,里面是一个方圆不过一丈的斗室,点着熊熊的火把,照的通明,里面守着四个黑衣人,一看就知道都是jīng悍能战之士,他们手紧紧的握在刀柄上,身子紧绷着,一脸的戒备,看那样子,随时都可以暴起发难!

见到是连子宁和李铁,他们紧绷的身子才略有些松弛下来,赶紧见礼,连子宁很是满意,点头称赞道:“你们干的很好!”

又对李铁道:“你治的也好!”

李铁赶紧谦让。

四人让开,在他们身后,却又是一堵门,约有三尺宽,五尺高,打开之后,里面却是一条幽深的甬道,一直向下,用青石砌成,很长,也很窄,连子宁这等身段,在里面甚至要弯着腰,两边的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着一盏油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却是很暗淡,也就是仅仅能照路而已。

借着微弱的光,连子宁发现,这条甬道,至少也得百余米长。

李铁歉然道:“大人,让您屈尊了……”

连子宁摆摆手,当先顺着甬道向下走去。

走了足有五十步,才是豁然开朗。

这里,竟然是一个地下牢狱。

四面都是用大青石砌成,地下也是,看上去就是坚固异常,中间一条一丈来宽的国道,两侧则是囚室,里面也有不少黑衣人子在看守。因为是关押重要的囚犯的所在,所以便不甚大,过道到头儿也就是三四丈长,两侧的囚室加起来不超过十间。这里也有火把。也是昏黄暗淡,给人一种yīn森恐怖的感觉。而这里面,已经是深处地下十几米,更是yīn冷极了。连子宁甚至都能觉出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头顶不时还有一两滴水滴答下来,呼吸出来就是一片白雾。

连子宁侧头看向了李铁,李铁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赶紧道:“大人请放心,把方守年关押在此处,盖因此人着实是十分重要。大人您要吩咐,不能虐待他,标下已然着人给他配了火炉,棉被,每rì的吃用也都尽好。”

连子宁点点头,那负责东大牢看守的军情六处百户亲自在前面带路,往里头走去,连子宁很快便看到了最里面的房间。床榻之上,似乎有一人正在侧卧。

走得近了,便知道李铁所言果然不虚。这件牢房不算小,长有一丈五尺,宽有一丈,地上铺着整洁的青石板,在靠着墙的位置,摆着一张床榻,上面的被褥都是崭新崭新的,背对着连子宁躺着一个人,一头长发披散开来,看不见容貌。

虽然是牢房。但是这里很干净,连馊味儿臭味儿都没有,牢房的角落里放着一个马桶,里面是空的,在另外一个斜对角,放着一张小桌子。上面还放着两盘儿菜,一壶酒,理当是吃剩下来的。连子宁打眼看去,里面是小半盘儿卤牛肉和炒的黄豆,还有小半壶酒。更重要的是,在牢房的中间,是一个很大的火炉,里面炉火熊熊燃烧着,把这里熏得温暖如chūn,而且很干燥,丝毫没有其它地方的yīn冷cháo湿感觉。

李铁道:“这间牢房,咱们安排三个人伺候着,马桶一rì要倒三次,每天早中晚三餐再加上晚上的宵夜,都要见肉,每天至少一壶酒,被子已经换过一次了,每rì还往里头提上三桶热水,这位爷可爱干净了。真难伺候!”

连子宁不由得莞尔,能让李铁说出不好伺候这几个字来,也足见方守年的脾气之大了,沦为阶下囚还能这么猖狂,亦是可见其人的xìng格,另外就是更是验证了连子宁之前的猜测——此人必有所倚仗的,这也是连子宁来这里的目的。

连子宁和李铁这般在外面说话,里面躺着的那方守年却还是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连子宁也不生气,他上下打量了方守年几眼,忽然淡淡道:“方守年,看来你这儿小rì子过得不错啊,不用cāo心锦衣卫的事儿,不用想那些蝇营狗苟,更不用想着如何算计本官,挺惬意吧!”

连子宁说着话,方守年的身子微微一动,却还是没理会他,依旧是装死。

连子宁微微一笑,他今天的脾气格外的好,还是不动怒。

他轻声道:“方守年,其实这一次我过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儿的。”

方守年身子又是一颤,还是装死。

连子宁敲了敲栅栏,这才发现,这栅栏竟然是jīng钢打造而成的,足足有儿臂粗细,中间的缝隙不足一拳之宽,假若真要是有人要强攻硬打的话,面对这些栅栏也足够头疼了,至于那些什么缩骨功之类的江湖奇书,在大青石,钢铁栅栏面前,也是丝毫无用。

手指敲在上面,冰凉闷响,连子宁道:“我进去。”

李铁惊愕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问狱卒要过来钥匙,亲自打开,眼中闪过一道戏谑,微微一笑道:“大人小心,匹夫一怒,血溅三尺!”

这话却是说的够yīn狠的,读书人,向来最为引以为傲之事就是自家事读书种子,最瞧不起的便是那连大字都不识得一个的匹夫,便是那七老八十的老童生,也拿着架子不愿意落下读书人的风骨。

方守年终归是文人,被骂做匹夫,大致和后世破口大骂‘泥马勒戈壁啊’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侮辱程度更有过之,尤其是在方守年眼下这般落魄的情况下。

方守年耳朵一动,身子忍不住的剧烈一颤,竟然还是强忍住没有起身,由此也可见方守年此人的心机城府,也是你颇为深沉。

连子宁嘴角一勾,拍了拍里李铁的肩膀,迈步走进了牢房。

他走进去溜达了一圈儿,方守年还在装死。

连子宁所幸便站住不动了,他走到方守年吃饭的那小方桌前面,在马扎上坐了。想了想,又是把桌子搬到了火炉前面,双腿伸到桌子下面,感受到火炉传来的温热。这才是满意的点点头。

连子宁对外面的李铁道:“李铁,吩咐人,准备点儿酒菜来,早晨起来没什么食yù,这会儿却是饿了。我爱吃什么,你知道的。”

李铁笑着应了:“大人,标下这就去办!”

他转头匆匆的跟那牢头儿说了几句。牢头儿点点头,快步而去。

少顷,那牢头儿便是提着一个大红sè的食盒回来了,进了方守年的这间牢房,把食盒往地下一蹲,打开盒盖,顿时香气四溢。牢头儿哈着腰,把里面的饭菜一盘盘儿的端了出来。鱼香茄子,土豆红烧肉,小鸡炖蘑菇。还有一大碗皮蛋瘦肉粥和一碟炸的金黄sè的薄饼。牢头儿嘿嘿一笑:“鱼香茄子,土豆红烧肉,小鸡炖蘑菇,都是您老人家爱吃的,大人且慢用。”

连子宁呵呵一笑,夸赞道:“你差事办的不错。”

牢头儿被他这么一夸,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脸上笑的很是灿烂,赶紧谦虚了几句,退了下去。

连子宁抄起一张薄饼。这饼是刚烙出来的,拿在手里还有些发烫,连子宁呼呼的吹了几口,从碗里夹了几大块儿红烧肉出来,放在薄饼的表面,然后这么一夹。放在嘴边一咬。

滋,薄饼的香、脆、咸,红烧肉鲜、甜,等等滋味混合在一起,在味蕾上炸裂开来,这红烧肉炖的极烂,入口即化,香美无比,连子宁细细的嚼了几口,咽了下去,很是舒服的哈了一口大气。

“味道极好!”连子宁赞道:“李铁,这饭是谁做的?”

李铁道:“咱们处里面的伙房做的,平素里标下都在那儿吃,那大厨是白袍乱的时候,逃难而来这边寻亲戚的,原先乃是一酒楼的大厨,这手艺没的说。大人,这可是咱们军情六处的宝贝啊,你可不能抢!”

连子宁哈哈一笑:“本来想着横刀夺爱来着,让他去府里专门给我做红烧肉吃,马大象现下手底下还就缺这么一位。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了,这样,回头赏他十两银子!”

李铁笑着应下了。

连子宁又是吃又是喝,很快便吃了个半饱,而这般旁若无人,简直没把方守年放在眼里的行径也终于是把方守年给激怒了,他豁然坐起身来,转过身子,睁开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连子宁。

连子宁闻声抬起头来,也看着他。

说起来,这还是连子宁第一次和方守年见面,虽然两人之前可以说是‘神交已久’了。

连子宁没有想到,方守年是这么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斯文读书人,虽然这会儿是在牢狱之中,但是理当是拜每rì那几桶热水所赐,他身上打理的很干净整洁,头发很整齐,梳理的一丝不苟。下颌上三缕长须垂到胸前,面容清瘦,肤sè白皙——兴许是这些rì子将养的——一眼望去,便是一派名士气度。

而让方守年更没想到的是,面前的连子宁,竟是如此的年轻!

在被派来这里之前,方守年脑袋里面就灌了一脑袋的关于连子宁如何年轻有为,如何少年英杰的传闻,来到这里之后,更是感触良深,这里的士民百姓军兵,几乎已经是把连子宁当成神祇一般的存在了。

而当真正看到连子宁,他才真正切身的理解了,年轻有为这四个字的含义,在连子宁身上,所有关于年少得志的词语,都被诠释的淋漓尽致。

这是一股理当被所有人都畏惧的年轻势力!他才多大啊?就做到了如今这个位置,什么才是他的终点?历朝历代,除了那些得宠的弄臣之外,有几个年轻人能靠着实力在这个年纪,走到这一步?

方守年眼中神sè变幻。

他很聪明,平素里也很明智,知道这会儿若是说什么话激怒了连子宁,纯粹是自己找死,但是当他看到连子宁那一张淡然的脸,云淡风轻的表情,心里头就是一股邪火儿蹭蹭蹭的窜出来。

他不甘心,很不甘心!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出sè,足够的谨慎。足够的细致,但是怎么就败了呢?

这些时rì,被关押在此处,多了好几rì都没死。方守年的一颗心也是安定了下来,知道自己短时间内不会死,于是心思也活泛起来,更是因为寄托着希望,所以始终没有放弃能够出去的可能。于是就开始反思,思前想后,发现自己其它地方都做得很好。但就是败在了一点上——大势!

就是大势!

这个大势,是个很复杂的定义,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势力!

当这个荒谬的结论被总结出来之后,方守年只想仰天大笑几声,是对自己的嘲笑,他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在人家的地头儿上,竟然向着和人家斗。当真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