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五月,早晚虽说还有些凉意,白日却渐是暑气蒸郁。
眼见这日头一天天燠热起来,总管张志高就请了佟妃准允,在承乾殿殿顶上和院子里搭了凉棚。搭好后没几天日头更热了,殿中的锦窗都支了起来,就到了该挂竹帘的时候。但佟妃的寝殿是不许一般宫人入内,这样一来,打扫殿宇挂竹帘的人手就显然不足。
于是,德珍和福英琢磨了一下,想向万嬷嬷提一提玉玲,看能否让玉玲早日上差,却迟迟找不到合适之机。
展眼已是四月末,离五月初五端阳节正好还有十日。早在几天前,万嬷嬷就对她们二等宫女说了,那天下午佟妃要去翊坤宫,找兰妃商量端阳节的一些事宜,让趁着佟妃不在承乾殿的空当,将门、窗各处的竹帘都给换上。
这日佟妃如往常一样,午起后用了一盏奶茶,就乘步舆先去慈宁宫。
等到步舆出了承乾宫,恭送佟妃离开的德珍,才随着一众人直起身。
刚一起身,张志高就睨着眼睛吩咐道:“洒家让人去取帘子,你们先回屋换了寸底鞋再过来。”话一说完,转身就走。
众人见张志高离开,也各自回屋里换鞋。
看了看已走远的众人,仍立在丹墀下的德珍,正凝眉思索着回屋后,该如何对玉玲说这事,福英已握了她的手道:“德珍妹妹,你可是在想玉玲的事?”见德珍点头,福英方又道:“虽答应了玉玲帮她,可不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我想一会儿回去,就如实告诉她好了。”
这句话正中德珍下怀,她也认为事已至此,与其隐瞒不如相告,毕竟玉玲还未痊愈,并不急于一时上差。
她二人如此一相商好,就一边相携往屋子走,一边各思等会的说辞。
然而还没有走上几步,却见玉玲急切地跑来,连大气也不及喘一口,便忙问道:“如何了?可和嬷嬷说过了?她同意让我上差了吗?”一连追问不迭,却久等不到回答,玉玲脸色霎变,一脸阴晴不定。
福英心性温和,不忍见玉玲失落,遂温声相劝道:“玉玲妹妹,我和德珍妹妹也才上差不到一月,有些话真不便找了万嬷嬷说。不过后面一有机会,一定会帮妹妹的。再则来日方才,妹妹又是嬷嬷挑的人,这上差也只是迟早的事。”
这番话似起了作用,玉玲已转缓了脸色,面露感激地笑容道:“谢谢姐姐们,是玉玲心急了。”说到这,又一脸担心的说:“倒是姐姐们,可千万别为了玉玲的事惹了嬷嬷不快,就像福英姐姐说的来日方常!”还是个爱笑的姑娘,说着话就扬了笑脸。
不过玉玲的话虽是如此,可目中的失望仍落入德珍的眼里。
德珍眸光一转,扫过玉玲肤色不均的手背,心中已有劝辞。
执起玉玲的手,德珍声音惋惜,道:“妹妹玉手纤纤,怎这般不知怜惜?手伤还未好完全,为何急着当差?”见玉玲低着头沉默不语,德珍继续说:“后院的胭脂花开了,将花摘下捣取其仁,蒸熟后就是‘珍珠粉’,不但可以做妆粉,还可以均匀肤色。”
玉玲有些不敢相信,抬头看着德珍,目光却犹带希冀:“真的可以均匀肤色?”问得小心翼翼。
德珍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道:“若是不信,你可现在摘了胭脂花一试。”
玉玲喜不自禁,反握住德珍的手,连连道谢而去。
如此玉玲一事可暂时放下,德珍含笑的看着直奔后院的玉玲,却听一旁沉默多时的福英,道:“德珍妹妹,果真冰雪聪明。”话语意味不明,声音喜怒不辨。
德珍听得诧异,转头一看,福英笑容温和。她亦笑道:“福英姐姐兰心蕙质,妹妹何尝不羡?”
福英不语,二人只相对而笑,似是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