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眼瞅着吕布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心知自己再怎么劝也不可能阻止眼前这男子冲锋陷阵。再一想到这场仗是自己被吕布雪藏一年之后的第一站,陈宫无奈之余只得拱手作答道:“倘若韩暹、杨奉两位将军守约的话。那此刻袁术军应该已经乱作了一团。”
事实确如陈宫所言,当纪灵部被吕布全歼的同时,原本作为袁术军右翼军的韩暹、杨奉二部突然倒戈。转身攻向了原本作为预备队的张勋部抢劫其辎重。张勋哪里料得到会突然发生这等变故。当即便吓得只身逃离了营地。张勋这一逃,令预备队彻底成了砧板上的鱼腩。而作为中军的袁术本阵虽还没有经历战斗,可经此突变亦发生了不小的骚动。
不多时吕布亲率三千人马与韩暹、杨奉二部汇聚到了一块,开始向袁术本阵发起进攻。辎重被劫的现实,夹杂着纪灵被杀的消息,令袁术军的士气迅速土崩瓦解。而袁术本人亦同张勋一样,在最危急的时刻选择了丢弃自己的部下,带着一干亲信朝淮水方向逃窜。原本声势浩大的吕布讨伐战。就这样在一个晌午间变成了一场血腥的闹剧。而这一出闹剧统统都被不远处山岗上的一个身影看在了眼里。
那是一个身着白衣体态修长的年轻男子,如是熟悉袁术幕僚的人一定一眼就能看出此人便是袁术的主簿袁涣。袁涣,字曜卿。陈郡扶乐人。早年曾寓居江、淮一带,后被袁术聘为幕僚。然而此刻的袁涣面对兵败如山倒袁术军。却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焦急的神情。在袁涣看来袁术会遭遇今天这种惨败完全是咎由自取。且不说眼下不少诸侯正以忠于汉室大旗,虎视眈眈着袁术现有的地盘。就拿眼前倒戈的韩暹、杨奉二人来说,此二人本就不是什么忠良之辈。早在董卓当政之时,韩暹、杨奉便与吕布往来甚密。当吕布毁约奇袭寿春的消息传来,韩暹、杨奉更是在第一时间就退出了战场。虽然事后韩暹与杨奉都竭力否认曾与吕布有过密约。可明眼人都瞧得出此二獠不可信。然而就算袁术军上下都不信任韩暹、杨奉,袁术本人却依旧当他们是宝,不仅不计前嫌,还多次施以重金笼络二人。归根结底,袁术看中的还是韩暹、杨奉麾下的西凉骑兵。只不过就眼前的结果来看,西凉兵的战力固然胜于两淮子弟,可其反噬的起来同样毫不含糊。
当然眼下说什么都已于事无补,所以袁涣最终还是只得摆出一副“伤脑筋”的表情自言自语道:“麻烦了。照这脚程看来,主公明日一大早就能到淮河了啊。”
“袁主簿,可须在下在淮水准备船只”在背后向袁涣提问的人正是眼下徐州的曹掾从事段融。话说,自打上次将李大人从辽东接到东莱之后,段融便重新操起了自己的老本行为东莱开拓商路。不过他这一次的开拓对象不再是天寒地冻的渤海湾,而是河道纵横的江、淮地区。此外段融还不定期地会收到来自郭嘉的命令,却完成一些与通商没有关联的任务。例如向袁术部提供船只就是其中一项。
此刻面对段融的询问,袁涣毫不客气地回头颔首道:“那就有劳了段从事了。”
段融则谦恭地回应说,“为袁氏效劳,是东莱的荣幸。”
“袁氏”袁涣戏谑地反问道,“是袁绍,还是吾家主公”
“是四世三公的袁氏家族。”段融说罢,还不忘依照郭嘉的指示向袁涣提醒道,“倘若袁公想要北上投靠袁大将军的话,东莱亦会动用海船鼎力相助。”
“从海路北上投靠袁绍”袁涣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打量了段融一眼,但后者始终保持一种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令人瞧不出心中所想。于是袁涣当即故意提高了嗓门反问道,“世人皆知吾家主公与袁绍不和。汝如何认为吾家主公会去向袁绍摇尾乞怜。”
对于袁涣的这一质问,段融也不知如何作答。因为他只是在照郭嘉的吩咐行事而已,真要他段融来分析袁术的心理,那还真是强人所难。
不过袁涣本就怀有异心,此刻眼瞅着段融默不作答,以为对方早已摸清了袁术的脾性。无奈之下,袁涣只得长叹一声,向段融拱手一揖道:“涣会向主公进言此事。若是主公真有北上之心,届时还需东莱多多关照。”
“袁主簿客气了。若没其他什么事,融这就赶往淮水准备渡河事宜。”段融说罢,也不同袁涣多费话,转身便朝山下走去。其实了解段融的人都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故作深沉的人。此刻段融之所以会在袁涣惜字如金,关键还是他对东莱上层的布置知之甚少。他在江、淮等地的行动大多都是奉命行事。加之段融原本就是一个谨慎的人。本着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的原则,段融觉得自己还是少说为妙。
段融位于山脚下的座驾是一辆封闭式的马车,仅有入口处挂有一块厚实的门帘。这一来是为了挡风,二来也是为了避免闲杂人等窥视车内的状况。这不,此刻段融的马车内就端坐着一位不便于随便露面的客人豫州别驾糜竺。
照理说别驾在一州是仅次于刺史州牧的官僚。可鉴于刘备这个豫州牧正处于有名无实的尴尬境地,空有别驾头衔的糜竺也只得屈尊降贵亲自出马同东莱方面的代表段融接洽。此刻眼见段融兴匆匆地坐进了马车,早已在车中等候多时的糜竺,不由挂起了他那招牌般的君子之笑向段融招呼道,“段从事可是谈成了生意”
“托糜别驾的福,山上的生意谈得很顺畅。”段融语调轻松地颔首道。
糜竺听段融如此回答,脸上的笑意顿时浓烈了起来:“这么说袁术败了”
“不仅败了,还败得很惨。”段融说罢一面示意车夫起驾,一面则将自己刚才在山岗上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向糜竺娓娓道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