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抬头一看,见来者正是崔琰,赶紧起身相迎,“未知季来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是琰冒昧来访,叨扰,叨扰。”崔琰拱手还礼道。
一番寒暄过后,双方便各按宾主就坐。时至初秋,龙口的暑气尚未完全退却。郭嘉一面命人奉茶,一面手持折扇向崔琰拱手问道。“不知季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崔琰倒是没有同郭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不瞒奉孝,琰今日乃是为了火药一事而来。”
此时仆役已为二人端上茶水,郭嘉端起茶盏不置可否地问道,“哦?先生有何赐教?”
“琰不知火药来龙去脉,岂敢妄言赐教。”崔琰谦逊地摆了摆手。继而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郭嘉道,“昨日元皓来信同琰谈及火药一事,想来或许有助奉孝查案。”
郭嘉听罢,连忙搁下手中茶盏。接过书信仔细阅览起来。在信中田丰详细叙述了当年他如何与许攸一同在黎阳城外调查“山崩地裂”之术,许攸又是如何收集沾有黑色粉末的残片,并由此推断出曹操的“山崩地裂”之术可能来自许攸。说实在的,郭嘉对田丰的说法半信半疑。这并不是说郭嘉怀疑田丰说谎。而是仅凭几片爆炸残留下的碎片就配制出火药,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置信。当然前提是曹操这次在新野使出的确实是“山崩地裂”之术。
不可否认,曹操此番在新野使用火药不仅将刘表炸了个屁滚尿流,同时也让齐军上下措手不及。一直以来火药都是齐军的杀手秘技,而郭嘉更是看着蔡吉、林飞、段芝如何一步步研制火药、铸造大炮。如果火药真是因为龙口这边看管不严而泄露到曹营,那郭嘉无论如何都难辞其咎。退一步来说,哪怕田丰的判断是对的,曹操的火药确实来自许攸。现在借火药一案清理讲武堂与龙口城,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到目前为止黄珍已在龙口城内外逮捕了十来个细作。
此外郭嘉也在讲武堂内发现了一些居心叵测之徒。其中就包括了几个当初煽动围攻曹丕并意图火烧尊经阁的学子。在他看来就算最后查明这几个学子与火药一案无关,日后也不能再继续留在讲武堂学习。蔡吉那时顾忌名声没有治这些个学子的罪,不代表郭嘉就肯放过这几人。更何况现在查下来当初带头闹事的那几个学子个个背景都不干净,让他们继续留在讲武堂日后早晚也是个祸害。还不如以调查火药一案为契机将一干等人彻底驱逐出境。
所以郭嘉在看完书信之后,并没有急于下判断,而是将书信一搁皱眉道,“季今日来此怕是不止为了送信?”
面对郭嘉一针见血地反问,崔琰手捻长须沉吟了片刻,继而朝郭嘉拱手一拜道,“琰以为真相既已大白,便无需再调查讲武堂师生。”
“季此话怎讲?”郭嘉长眉一挑道,“真相何曾大白?”
崔琰见郭嘉无视田丰的书信,执意要继续在讲武堂查案,不由急道,“奉孝!秉公查案本无可厚非。然讲武堂乃求学之所,衙门日日滋扰学堂,令讲武堂师生难以安心教学,长此以往必将有损主上声誉!”
“身正不怕影斜,讲武堂师生若无愧于心,又何须惧怕衙门调查。”郭嘉针锋相对道。
崔琰被郭嘉一番话噎得哑口无言。正如郭嘉所言如果讲武堂每一个师生都问心无愧的话,确实不用怕衙门调查。可问题是讲武堂的讲师与学子来自四面八方,与各方势力都有一定的联系。一些讲师和学子在衙门的一再逼问下难免会心虚,而这种情绪又很容易影响到其他学子。崔琰作为一个儒者,实在是无法接受郭嘉让酷吏染指学院圣地。所以才会在得知曹操火药可能是由许攸透露后,便匆忙赶来郭府劝说郭嘉停止调查讲武堂。
但是郭嘉这会儿的态度却又是如此坚决,这使得崔琰忍不住痛心疾首地长叹一声道,“奉孝真要一查到底?”
“嘉排查完工房,便不会再滋扰讲武堂。毕竟嘉也在讲武堂授课。”郭嘉稍稍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其实他也不想同崔琰闹得太僵,更不打算同对方翻脸。只是郭嘉并不认为讲武堂能神圣到享有特权不受官府调查,更不能容忍一些鱼龙混杂之辈继续留在讲武堂伺机而动。
“罢也。一切全凭奉孝做主。”崔琰无奈地摇头道。东汉一朝在光武帝的影响下,素来尊孔崇儒,以仁孝治天下。然则黄巾之乱后,天下诸侯并起,汉室式微,连带的儒学也跟着逐渐势弱起来。无论是北方的曹操,还是南方的孙策,皆喜好启用寒门子弟。而寒门又恰恰多循吏、酷吏。崔琰本以为注重教化的蔡安贞会偏向儒学。而今看来蔡氏麾下的循吏、酷吏也不见得比曹氏、孙氏少到哪儿去。为今之计只有先委曲求全,待到事情明朗之后,再向蔡吉进言,劝说其不要重用酷吏。
其实郭嘉又何尝不知崔琰心中所想。然则眼下乃是群雄逐鹿的乱世,需要的是“直法行治”。因此面对神情沮丧的崔琰,问心无愧的郭嘉抱拳正色道,“此乃嘉职责所在。还请季见谅。”(未完待续。。)<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