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是存了这般心思都了头。只有张惟贤出声道：“请大皇子监国乃国之典制，然皇子年幼，内阁不能决者又该如何处置？”【歪-歪-书-屋】</p>
张惟贤这么一又给韩鑛一个难以解决的难题。因为皇子年幼，监国的必然后果是后宫干政。本朝的司礼监的权力削减，递上中宫的奏折要盖上玉玺就得经过皇后那一关。也就是，皇子监国实际上是后宫监国。但若是内阁乘着皇上年幼包办一切，那就是篡越！</p>
韩鑛毕竟是朝中的老臣，对于大明数朝的典故了然于心，他思虑了一会后道：“张大人所言极是，大皇子既然年幼监国，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英宗，神宗皇帝都是年幼登基，全赖太后跟内阁主持，这些都是有例子可考的。内阁不能决，自然皇后是要看的。但咱们可以劝皇后暂时取消中旨，有什么不妥可以让通政司跟六科给事驳回。”</p>
中旨是指由皇上直接出，不经过内阁而是直接到六部的旨意，具有皇权独断的特性。韩鑛的建议就是想一切旨意的下都经过内阁。</p>
大家听了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张惟贤笑了笑道：“辅大人的主意虽好，但不知皇后心意如何？！”</p>
韩鑛断然道：“请大皇子监国，乃当务之急，今日下午各位便随老夫进宫见驾，老夫亲自跟皇后娘娘。”</p>
韩鑛做就做，下午召集了三公六卿在偏殿求见皇后。这一次他们避开了‘立太子’这个不臣的主张，而是单请大皇子监国。当然这里边影射的意思大家都很明白，大明几朝监国的都是太子，也是后来的皇位继承人。请大皇子监国也就是等于在立太子。</p>
高坐在垂帘后边的婉琴皇后似乎早料到如此，她没有象上次那般提出反对，而是淡淡道：“众位卿家都想着立本宫皇儿监国？”</p>
众大臣都拜倒道：“臣等为大明江山社稷，请立大皇子监国。”</p>
众人喊得异口同声，自然是早先做了准备。他们看不到皇后什么表情，喊完之后，只能跪着等皇后话。过了一会，只听见皇后幽幽叹了一声：</p>
“唉，炜儿年幼监国实属无奈，各位卿家既然提了出来，那就讲下监国是什么样的章程！”</p>
辅韩鑛出声答道：“因大皇子年幼，臣等请朝廷内外奏折由内阁蓝批，暂停中旨。内阁不能决者，由九卿公议，九卿公议不能决者，请大皇子处之。”</p>
“就这样？”</p>
“是！”韩鑛应了一声。</p>
婉琴冷哼道：“这就是皇子监国嘛？！简直就是内阁监国！不中旨，所有奏折由内阁批复，这在大明历朝何曾有过。本宫虽是一个妇道人家，但也知晓大明的典故。向来奏折都是内阁拟票，皇上盖印方可下。今日皇上病了，特许你等可蓝批回复，居然还要得寸进尺。你们想要炜儿监国，再慢慢议来！”</p>
婉琴皇后犀利的言词早就让众人见识过了，只有辅韩鑛正在纳闷，他只听慧妃伶牙俐齿，想不到皇后也是这般有主见。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不能不议下去。</p>
“那依皇后娘娘的意思，又当如何？”</p>
“既然是监国，那就按照成例来办。皇上准你们蓝批奏折，本宫断无取消之理。但六部大臣的折子，各地方的密奏折都不是你们内阁能处置的，自然要交到中宫来。”</p>
韩鑛急道：“可大皇子毕竟年幼……”</p>
皇后截然打断道：“这不是你们内阁考虑的事情，所中旨还有通政司跟六科给事，若皇儿胡闹，他们自然会驳回来的。”</p>
“这……”</p>
整个局面都出乎大臣们的意料之外，这哪是个深居后宫的女人啊，简直就是经历宦海沉浮的政客！连消带打，内阁大臣们丝毫没有占到便宜。朝中的大臣们不禁在想大皇子监国是否真的有利大明？皇后如此精明强干，历史上的‘女祸’会不会在大明出现呢？要真如此，那自己死后真是无颜见列祖列宗了。</p>
就在他们都还在思虑如何遏制皇后干政的可能性，大臣里边意外出现了分裂。第一个出来话的自然是礼部左侍郎温体仁。</p>
“老臣以为皇后娘娘所言极是，监国之事既然有祖制在，咱们为臣子的就按着祖制办才是正理。取消中旨也不是为臣者所能做的。”</p>
温体仁刚完，马上招来同僚的白眼。帘子后边的婉琴却赞道：“温卿家果然熟知典故，难怪昔日皇上对你也赞誉不绝。”</p>
“臣愧不敢当，只是实话实罢了！”</p>
这边温体仁完，他的死党周延儒自然也紧跟其后出来维护一通。刑部尚书张至也认为毕竟有祖制在，一切还是按照祖制来稳妥，六部其他的老臣多少也有这个意思。这让内阁很下不来台。以前都是他们用祖制来压皇上，不想今日却是给皇后挑动着，用祖制来压他们。</p>
支持内阁这边的人不得不拿起‘此一时彼一时’的论调来迎战，结果两边你一言我一句的争辩起来。婉琴皇后隐在帘后不再言语，但下边的争论却激烈起来。温体仁他们甚至叫嚣完完全全按祖制来，取消内阁蓝批的权力。内阁中平日话较有分量的郑三俊跟张惟贤此时却没有出声，两人不知在想些什么。</p>
韩鑛见事情越辩越糟，只得喝停道：“大家不要只逞口舌之利，要真有益于大明才是！”</p>
温体仁还想话反驳，婉琴皇后适时的道：“完全恢复祖制，本宫也不去想这些。皇上还在，陛下所立的新政，本宫也无权更改。本宫还是原先的提议，韩辅以为如何呢？”</p>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老臣没有异议！”</p>
韩鑛见好就收，知道再讲下去结果更难预料。内阁掌有蓝批的权力，又无太监乱国，这已经是一个不错的结果。</p>
皇后跟辅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不好再提什么异议。大皇子监国之后，其实大明朝政跟以前的没有多大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内阁用蓝批理政算是法定下来。也就是，即便皇上大行了，大皇子登基，他们仍旧拥有蓝批的权力。只有皇子成年以后，才有收回的权力。这也是为什么大臣们急着让大皇子监国的一个原因，毕竟没人知道，在后边的皇权交接过程中会出什么意外。</p>
在商议完这件大事后，韩鑛又提出了一个问题：</p>
“大皇子监国，皇上又在病中，为避免有人招摇撞骗，又或鼓动人心闹出事来。老臣恳请皇后娘娘：皇上若有旨意，需得有内阁大臣与娘娘在旁才好！”</p>
韩鑛的意思最明白无误了，也就是皇上的遗旨需得到内阁大臣的确认才有效。韩鑛这也是为了防备有人拿皇上的旨意作文章。</p>
这一回，大臣们倒是统一了战线都没有话，顿时整个偏殿鸦雀无声，全在等婉琴皇后的回答。</p>
皇后沉吟了半晌后慢慢道：“辅大人心细，本宫答应便是！”</p>
崇祯七年正月己丑，大皇子监国诏书下，各地大臣都别有一番心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