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浑水 (二十七)(2 / 2)

胤禛浅饮了一口,挥手让苏培盛几人退下,方道:“先生与我,十几年相交至今,有些子话,虽是不说,先生当晓得我的心思。”竟是抬手与戴铎碰了一杯儿。默了少时,带了些讥讽之意又道:“前几日朝会,我是生看了一出戏。”</p>

此句正触及戴铎狐疑之处,“四爷在宗人府里呆了一整日……”这会眸子里已是带了郑重,相询道:“那天的常朝,皇上去了?”</p>

胤禛闷答了声:“去了。”一顿,面上带了些慎重,把朝上一幕原原本本分说了一番,望向戴铎,沉吟道:“先生如何看?”</p>

戴铎先还擎着酒杯,听闻此节,不禁松手落了桌面上,沉吟许久才道:“四爷稍且安心,十四爷许不至罪咎过甚,只是……那边儿势大,着实令皇上也要吃一惊。”戴铎半是思虑半是推测的说了,眉头深蹙,面上还是一副解局的复杂神色。</p>

胤禛一时间亦是带了些忧色,道:“原并不留意,如今一想,只怕老八,老九、十四弟他们是陷得深了。“眉头稍蹙,道:“前些日子,皇阿玛御体违和,要我与三阿哥及老八验看方子,我瞧着老八似是一点忧色都无,看方也不上心,整日里只和那两个密语,偶尔听得一句,很有些不敬的意思。”见戴铎面带探询之色,接着道:“无非是些希图将来之语,先生不听也罢,倒是这个,你帮着看看。”从袖笼里又摸出两笺纸,上面密密写了些字,递了过去,淡淡道:“这是今日布穆巴在宗人府堂上的证供,那一封是张明德的供状,奇文共欣赏,先生不妨一阅。”戴铎狐疑问了一声:“顺承郡王?”接过细读了一番,面色也是沉重,吁了口气,方道:“竟是这一番瓜葛!照着顺承郡王之说,张明德是在他府上看相的,被国公见了,又唤去自己府上,逢着普齐与太子有怨,而张明德这厮投其所好地大吹法螺,要刺杀太子。普齐于是说与郡王爷听,郡王爷又寻了大阿哥相商……。”“嗯,”胤禛用手轻轻叩了叩台面,道:“就是此节,布穆巴若不是与大阿哥私相勾连,大阿哥要他暂时隐匿不报他会应承?无非是顺水推舟,若是一注得中,自有他的好处,即便东窗事,他也大可以把罪过推到老大这只死老虎身上。”戴铎抚掌道:“张明德透过普齐又去见了八爷、九爷他们,自然也是一拍即合,按着张明德所述,八爷乃‘丰神清逸,仁谊敦厚,福寿绵长,诚贵相也。’”戴铎记性一向出众,方才所看之文随口便出,语气里不免带了些鄙夷:“如此判词,八爷自是要与九爷、十四爷众乐乐,更而况,此等神棍又有好汉云集相应,行谋刺储君之事!”胤禛苦涩一笑:“原本看着八弟还算谨慎,不想竟是如斯!连十四弟都知道,张明德不过是个江湖术士,此事甚大,他张某人何等人也,竟敢出此狂悖之语,真真是桩大笑话了,可偏着有人就是着了相,信了这说辞。直到十四弟劝了,这才将张明德赶了出去。”戴铎走到一旁,为胤禛倒了一杯清茶奉上,道:“妙就妙在这里,口字两张皮,那时的情状,是法不传六耳,九爷十四爷到底劝了没有,八爷清楚,那二位爷也明白。眼下的局势,八爷吃憋是必然的,何苦再兜进去九爷和十四爷?知张明德下狱,只怕这三位爷早就谋算好了后着,八爷在明,万岁爷虽不可能轻轻放过,但有九爷、十四爷,哦,还有十爷一旁劝和着,如先前奴才所说,无非要皇上生出舐犊之心,还得思量法不责众,八爷不过得一小惩罢了。”胤禛抿了口茶,轻哼了一声:“大阿哥向皇阿玛进言,说看相人称八弟后必大贵,又自告奋勇替皇阿玛杀二阿哥,想来也是个一石二鸟之举。”胤禛越说越兴奋,探过身子道:“一则试探皇阿玛的口风,对废太子该行何种处置,二来么,又分了两层意思,若是皇阿玛真有意立胤禩,有张明德之言在前,就是‘上和天意’,他便有拥立之功;若是皇阿玛无意,唔……。”戴铎立时接言道:“那就是八爷妄托天命,意存不轨。大阿哥就是给八爷上眼药了。”稍一顿,摇了摇头,又道:“大阿哥是作茧自缚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