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述祖走了，带着前面圆鼓鼓，后面圆滚滚的郑大车一起走了。至于郑严祖，则是依旧在虎牢关“看风景”，连石屋都不能出，比坐牢还惨。</p>
洛阳这边，尔朱荣把想杀的人都杀了，不该杀的人也杀了。混乱之中那些丘八们四处放火，洛阳几乎有一半的坊都遭遇了火灾。</p>
趁火打劫的，逃难的，自发组织起来与尔朱荣麾下兵马交战的，不一而足。面对灾难，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形形色色，人间百态。</p>
窝在洛阳的元子攸吓傻了，尔朱荣大军居然有人来抢劫宫里的府库，而他在宫中的亲信，最后只能守住明光殿。因为这些事，元子攸一干人等还饿了一天没吃饭没喝水！</p>
而元子攸的亲弟弟元子正，则是被人砍死在彭城王府内，至于他为什么会在那里，砍死他的又是谁，为什么尸首没有人来收敛。</p>
所有的都是谜团。</p>
很多事情就连尔朱荣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p>
洛阳的官僚机构彻底陷入瘫痪，司徒府，尚书府，京兆府等地人去楼空，除了零星散落的尸体外，就是扔得到处都是的卷宗。</p>
一切都惨不忍睹。</p>
在城内纵火劫掠的士卒，尔朱荣挑出来几个闹得最欢的，在洛阳城门外斩首示众，算是对元子攸的一个交代。</p>
同时，他也察觉到了一件最要命的事情。</p>
洛阳待不下去了！</p>
洛阳的官僚机构不再运转了，所以也无法再为大军提供持续的补给。那些洛阳的官员，无论大小，一个都找不到了。</p>
有的被尔朱荣杀掉了，但更多的则是找机会逃亡，甚至是躲藏起来了。</p>
此刻别说是政令的颁布，洛阳甚至连京畿地区的税收都收不上来，此时这里原有的官僚体系，已经彻底被破坏，嗯，粉碎的那种。</p>
尔朱荣觉得，马上秋收了，去盯着自己老巢晋阳比较重要。然后从晋阳出兵河北，从背后插葛荣一刀。</p>
至于洛阳，已经彻底没救了。</p>
尔朱荣之所以还没离开，那是因为他还在等尔朱英娥回来。如果刘益守能回到洛阳，重整大局，那还可以不必急着回到晋阳。</p>
要是刘益守不想回来，那就……不好办了。尔朱荣让高欢准备好两千精骑，准备随时出击。一旦刘益守带兵南下，那么就即刻追击。</p>
……</p>
洛阳城东的尔朱荣军大营内，高欢愁眉苦脸的唉声叹气，在营帐内走来走去，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焦躁不安的状态。</p>
“狗X的尔朱荣想拖我们下水！他不想混了，我还想混呢！”</p>
高欢又粗俗的“口吐芬芳”，站在他身边的段荣、孙腾等人，全都是笑而不语。因为接到了准备向东追击刘益守的命令，他们得以单独扎营，这也让高欢的“脾气”大了很多。</p>
毕竟，跟尔朱荣一个大营，哪怕再不爽，你也不能背后骂他对吧？这种事情被听到了，那要出大事。</p>
“尔朱氏根基浅薄，尔朱荣自大狂妄。连董卓都不敢干的事情，他就干了。多亏主公那天装病没去，要是去了，以后名声可就臭了。</p>
洛阳官僚，河北世家中人不少。将来，主公要去寻求他们的支持。可想而知，如果那天主公参与了屠戮洛阳，会有怎样的后果。”</p>
孙腾心有余悸的说道。</p>
“只可惜贺拔岳也没去。”</p>
段荣冷冷说道。</p>
高欢长叹一声，贺拔岳始终都是他的心腹大患，而且这次那么大一个坑，他居然没跳！这个人有点厉害啊！</p>
“对了，彭乐这个人，主公要不要……”</p>
孙腾做了个手刀的动作。</p>
高欢看了看段荣，段荣也是沉着脸，默默点头。</p>
“之前，彭乐在永宁寺那事里面，罪责最多。要不是他，主公不必烧寺，惹人非议。</p>
这次，又是彭乐在洛阳杀人最多，军纪最为败坏。</p>
主公不如杀之以正军纪，顺便……表明态度。”</p>
孙腾压低声音说道。</p>
高欢不置可否，但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反对。</p>
杀一个彭乐，洛阳这档事就跟他完全没关系了，一切都可以推在彭乐身上。以后等尔朱荣败亡了，自己带着亲信去河北，就能拉一支队伍起来争夺天下！</p>
何其美哉！</p>
“报，高都督，彭乐领了一百骑向东去了，说是去追击刘益守大军。卑职觉得不妥，特来禀告。”</p>
来人是一个白袍小将，名叫段韶，乃是段荣嫡子，善于骑射，甚为高欢所倚重。</p>
“彭乐跑路了？”</p>
高欢一脸错愣，踏马的，我还没找这碧莲麻烦，他居然跑了！</p>
“主公，现在就要传令下去，彭乐畏罪潜逃，亲手抓到此人者官升三级。”</p>
孙腾慢悠悠的说道，却没说要怎么追。</p>
言外之意就是：做做样子就行了，可别真的抓回来。</p>
要是抓回来，天知道这个嘴上没把门的，会说出什么秘密来。</p>
比如说高欢那次在永宁寺除了玩胡太后外，还玩了一个元诩的妃嫔啊。</p>
比如说高欢贪墨了不少财帛，似乎别有所图啊。</p>
彭乐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也最该死。</p>
但是彭乐一旦出去了，再说高欢如何如何，可信度就不那么高了，别人会认为他畏罪潜逃后给自己辩解。</p>
“行吧，你下去安排吧。”高欢有些头大的将孙腾和段韶支走。</p>
等营帐内就他跟段荣二人的时候，段荣出去营帐左右回望，发现四下无人之后，这才返身回来，对高欢说道：“之前很多人说尔朱荣败亡可期，我还不太相信。如今看来，确实如此。一旦打败葛荣，他的末日应该就要来了。”</p>
段荣十分确定的说道。</p>
“何以见得？”</p>
高欢心里有想法，但是他想听听亲信是怎么想的。</p>
“尔朱荣领兵犀利，战阵无敌。可在政务和权术上，却如同门外汉一般。</p>
现在好多人纵然他，并不是因为他很厉害，而是只有他才能镇住葛荣。一旦他消灭了葛荣，魏国再无大敌，就是他末日到来的那一天。”</p>
段荣十分肯定的说道。</p>
见高欢沉吟不语，段荣继续说道：“狡兔死，走狗烹啊。贺六浑，你要早做打算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