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论一进入帅账,大是惊讶,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此番前来求和的,吐蕃正处于山穷水尽之际,他没有任何可以使用的筹码,也就是说他一定会很屈辱,哥舒翰他们会摆出精锐吓唬他,逼他让步。这才是正理。
哪里想得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帅帐里酒肉飘香,高声喧哗,好象菜市口似的,哪有一点儿和谈的景象。
还有那个李晟,酒到高兴处,竟然坦胸露乳,一副大酒鬼的模样。
“呃。”小论嘴里发出一阵磨牙声,他不明白哥舒翰这是唱的哪出。
“你就是吐蕃使节吧?”哥舒翰斜着一双醉眼,颇有几分醉意,左手端着一只酒碗,右手抓着一只羊腿,嘴里被羊肉塞满,话语不清,很是含糊。
“正是。见过大帅。”小论忙冲哥舒翰见礼。
“罢了。”哥舒翰豪爽的挥挥手,大声道:“看座。”
亲兵进来,挪过一张矮几,小论坐了下来。
小论挺起胸,昂起头,准备迎接哥舒翰的狂风暴雨。一般来说,谈判之前一定要给对方下马威,夺其心,慑其魄,再来谈判,方能达到目的。
然而,让小论想不到的是,哥舒翰好象把他忘了似的。只见哥舒翰端起酒碗,冲李昌国一举,大声笑道:“监军,来,干了。”
“慢着。”李昌国却是挥手阻止他,道:“先把酒帐结清了再说。适才猜拳,你输了三局,三碗喝干。”
“监军,你休要胡说,我怎能输呢?你记错了吧?”哥舒翰狠狠摇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儿。
“嗬,亏你是一军之帅,竟然耍赖。”李昌国精明着呢,哪会就此罢休,:“你们都说说,大帅是不是输了?”
“大帅赖皮。”郭子仪他们齐声响应。
“休要胡说。”哥舒翰脸一板,大声喝斥道:“我是大帅,你们如此说我,看我如何收拾你们。”
“酒桌上无大小,你上了酒桌,就得按酒桌上的规矩办,休要拿大帅的名头压人。”众将又起哄了,个个把酒碗一放,很是不愤:“你要是不把这三碗补上,我们就不与你喝了。”
“你喝不喝?”哥舒翰瞪着李晟,一副要杀人的样儿。
“不喝。不与赖皮的人喝。”李晟头一昂,胸一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儿。
“你若是不喝,我就把你军法从事,你要知晓,喝酒如行军。”哥舒翰脸一板,如同严霜,喝斥声如同山响。
“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喝。”李晟脖子一拧,毫无屈服的意思。
“你给我记着。”哥舒翰只能甩下一句狠话,看着另一个将领,这个将领眼睛朝上翻,望着帐顶。哥舒翰一个一个的问下去,没有一个人愿与他喝酒。
“你们不与我喝,我就不信找不到人与我喝。嗯,这不就有一个人么?”哥舒翰把众将一通打量,最后盯着小论,好象发现了宝贝似的,端着酒碗,一屁股坐到小论面前。
小论把他们斗酒的样儿看在眼里,一颗心直往下沉,真不明白哥舒翰他们这是唱的哪出。
直到哥舒翰坐到他面前,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真香啊。
小论已经多曰未喝酒了,乍闻这熟悉的青稞酒味,酒虫大动,恨不得把哥舒翰的酒碗抢过来。就在这时,只见哥舒翰斜着一双醉眼,指点着小论,道:“你可愿与我喝酒?”
“愿意。”小论哪敢逆了哥舒翰的意思,一颗头点得如同啄米的小鸡。
哥舒翰手一招,亲卫忙拿来酒囊,哥舒翰接过,朝小论一抛,打着酒嗝,道:“喝啊,喝啊,快喝。”
小论哪敢迟疑,忙抓起酒囊,拔起塞子,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多曰不喝酒,此时再度喝来,只觉那滋味无穷,一口气把一囊酒喝光。
“好汉子!”哥舒翰一竖大拇指,大赞一声,道:“这酒可好?我给你说,这酒可是吐蕃的好酒,只有赞普才能喝上呢,被我们缴获了。”
这话太夸张了,这不过是普通吐蕃人喝的青稞酒,哪里是墀德祖赞喝的酒,也不知道哥舒翰是真醉还是假醉。
小论有心纠正,又不敢,只得闷声不语。
“瞧我这记姓,有酒岂能无肴。来啊,给尊敬的贵客弄只烤羊来。”哥舒翰非常豪爽的一挥手。
亲兵应一声,很快就抬来一只烤全羊,热气腾腾,香气四溢,摆放在小论面前。
这全羊烤得不错,色泽鲜艳,很能勾动人的食欲。
要是在以往,小论绝不会把烤羊当一回事,然而眼下却是多曰未曾吃饱,闻着这香气,哪里还能忍得住,大手一伸,抓住羊腿一撕,送到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多曰未食烤羊了,小论只觉那个香啊,是这辈子最难忘的,如同风卷残云,几下就把一只羊腿吃完了。
羊腿固然好处,很是诱人,不过,小论毕竟是小论,此番前来是求和,为吐蕃的前途而来,强抑着食欲:“大帅,我此番前来……”
“吃肉,喝酒。”哥舒翰不当一回事,打断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