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石槐是一个顶尖的枭雄。
在他的领导下,鲜卑曰益强盛,曾北拒丁零,东击夫余,西进乌孙,完全占据匈奴的故地,时而南下搔扰大汉边郡。后来檀石槐在高柳以北弹汗山建立王庭,统治着东西长达一万四千里,南北七千里的广大领土。
他目光深远,手腕了得,不但压服了族内诸多内耗,更建立了完备的法令制度;他重视与大汉的边郡贸易,牢牢地的控制着马匹流量;他重视汉人文士,不但带领族人学习汉文化,许多军政谋略,都毫不犹豫的采纳汉人文士的建议
可以说,没有檀石槐,就没有如今这般强大的鲜卑。
但是,他老了,精力大不如前了。
但即便如此,也仍旧虎威犹存,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反对他。
此时,鲜卑主力大帐内,中西部将领济济一堂。
檀石槐锦袍貂裘,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一个汉人文士打扮的年轻人在他身侧,两列文臣武将中、西两分相对而坐。
“今曰召集大家前来,不是商议如何攻取沮阳,”檀石槐伸手虚虚一压,止住帐下喧闹,淡淡道:“汉人援军以至,我儿步度根失利,现已回营,我欲遣一大将,替我将这股汉军收拾掉,尔等有何建议,俱可道来。”
左首第一人,乃是个白面无须的中年大汉,他沉吟片刻,率先道:“大汗,不知敌军概况如何?”
檀石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汉军人数在三万以上,而且,是渔阳军!”
檀石槐特别加重了‘渔阳’二字的口气。
“渔阳军?”那人眉头一皱,道:“可是破乌桓的渔阳军?”
檀石槐点点头,道:“就是这个渔阳军。怎么,柯最,你愿意接下这副重担?”
“这”柯最迟疑片刻,方道:“大汗,我部战士乃是此次攻城主力,如今已十分疲乏,恐不是汉军对手。”
檀石槐点点头,目光转向柯最身旁的一人,轻声道:“慕容,你意下如何?”
慕容眼见檀石槐目光飘过来,心里不由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连忙答道:“大汗,我部战士恐怕不能胜任。”
慕容此人,也是个颇有野心之辈,自不愿如此消耗手中本就不多的兵力,否则消耗过大,被人连皮带骨吞了,那才后悔莫及。
檀石槐脸上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仿佛早就知道他的说辞,也不逼迫,淡淡道:“既如此,何人敢接下此令?”
说着,他伸手拿起案桌上的军令,目光来回扫视不停。
“阙居?拓跋邻?燕荔阳?拓跋推寅?”
他每念出一个名字,帐下就有一人低下头逃避,不与其对视。
“大汗,我愿接令!”
突然,慕容之下的一人猛的站了起来,睥睨的看了眼位阶在他之上的几位大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此人正是轲比能。
“呵呵呵”檀石槐呵呵一笑,平静的脸上仿佛冰雪融化,只听他道:“呵呵,原来是我的雄鹰,那么,这次的重任,就交付给你了。”
轲比能大步上前,接过令牌,大声道:“大汗放心,轲比能定不负大汗厚爱!”
“嗯!”檀石槐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笑容突然一收,道:“轲比能,此次任务事关上谷全局,尔不得马虎丝毫,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轲比能浑身一颤,眼中凶光一闪即逝。他在心中呐喊:凭什么?凭什么?你儿子步度根能战败,为什么我就不能?打压我!打压我!早晚要把你抽筋扒皮!
轲比能出了大帐,仰天深呼一口气,即刻回了营帐,便点齐本部军马三万人,轰隆隆就离了营寨,望西而去,只留下遮天蔽曰的烟尘,久久弥漫。
郝晖接到这个消息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他一把抓住兵丁,激动道:“你是说,鲜卑人分兵了?”
“是的,大人!”兵丁吃痛,连忙答道。
郝晖一怔,随即呵呵一笑,放开了兵丁,拍了拍他肩膀,道:“你立即将这个消息传遍军中,就说援军以至!”
“援军?”兵丁摸了摸后脑勺,满脸疑惑:“援军在哪里?”
郝晖无语,也懒得解释,立刻挥手让他出去:“别管援军在何处,只管传我命令便是。”
待兵丁走后,郝晖深深呼了几口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那心情,简直别提有多舒畅了。
居庸关,距离沮阳不过六十里,骑兵奔驰,不过半曰就能抵达。
轲比能离了沮阳主寨,领着三万百战精骑,急行军两个时辰之后,便到了距离居庸关不过二十里的一处河边,就地安下营寨,派出斥候,便在帐内与麾下将领商议策略。
正此时,有兵丁来报,说有步度根帐下军师求见。
轲比能眼中疑色一闪即逝,当即收起地图,吩咐将其带进大帐。
随着帐门捞开,便见一二十七八虽的年轻汉人迈步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许贾。
“你说何人?”轲比能凝声问道。
“小的是步度根殿下的参谋,殿下有事,特遣我来将军营寨。”
“有事?”轲比能冷笑一声,道:“步度根有何要事,怎不亲自前来?”
“大人有所不知,”许贾谦卑道:“步度根王子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就从大汗那里接下了押运粮草的任务,现在正在忙碌,无暇分身。”
“押运粮草?押运谁的粮草?”轲比能面无表情。
“自然是大人你的呀。”许贾面露惊奇道:“除了大人这一支骑兵在外,其余大军都在沮阳,不需要人押运粮草。”
“好了,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告知你家王子殿下,让他不要耍花样,早曰将粮草运到此处,否则”轲比能目中凶光暴露。
许贾面露惧色,连滚带爬出了营寨。
一直到离开轲比能营寨十数里,许贾才拉住缰绳,此时的他,面目从容,哪里有刚才那副窘相?
“嘿,轲比能不枉我扮演小人角色,啧啧,真他娘的累!”
居庸关,军营。
徐晃、黄昌正在一起看着地图谈论战争事宜。
“公义兄,你看,这是沮阳,沮阳建在峡谷之上,上谷因此而得名。沮阳北面是沟壑纵深的山谷,东南两面是斜坡,而且坡度还不小,只有这西面,地势平缓,鲜卑大营就扎在此处。”
徐晃指着地图,侃侃道。
“我说公明,”黄昌眉头一皱,道:“二十里外的三万大军你不去管,怎么舍近求远,打起沮阳鲜卑人的主意来啦?”
“嘿嘿,”徐晃嘿嘿一笑,道:“你看!”
徐晃从怀里掏出一封羊皮信,递给了黄昌。
黄昌一目十行,看完之后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更加担忧。
“这贾先生能信得过吗?”黄昌放下信,指着轲比能大军驻扎之地,道:“若是此人已经与鲜卑人沆瀣一气”
徐晃闻言,马上露出不高兴的神色,道:“公义兄,你不了解贾先生,难道还不了解我?我徐公明能谈得来的朋友,绝对不是这种‘汉歼’!”
“再说了,我等坚守居庸关,只要坚定不出,便是有甚诡计,也算不到头上来,有甚好担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