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侯爷怎么”
刘备其实猜到了刘渊此举的用意,却仍旧装作一脸的疑惑。
刘渊看着他深深一笑,轻轻一低头,散乱的长发就遮住了英挺的面目,配着身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破烂装束,除了手中那一杆巨型的天龙破城戟之外,已经与平常兵卒没有差别了。
反正刘备军中装备制式混乱,刘渊也不怕张角一下就认出他来。
刘备吸了口气,脸上很快泛起亲切的笑意,接着跨上战马,作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与关羽一道带着大军就出发了。
坐在战马上,刘备脸上神色变幻,心中波涛起伏。
“听二弟说,刘渊武艺之强,简直骇人听闻。难怪他敢亲自前来执行这一举措。想来是十分自信才是。”
“不过”刘备想到这里,脸上又闪过一抹不屑:“个人再强,也是匹夫之勇。刘渊身为万军主将,一州刺史,竟然亲身犯险,殊为不智!嘿,匹夫就是匹夫!”
刘备冷笑间,忽然想起去年回到家乡时那种陌生的气氛与景致,忽然脸上一滞,心中一沉。
初时,刘备离家求学,那时候幽州还是那副萧条、死气沉沉的模样。但数年不见,再回家乡之时,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说驰道、村镇、城池新建,新风缭绕,环境大变样;只看乡亲们原本近乎麻木的蜡黄的脸上,泛起的那一抹红润,那浓浓的生机,和那一丝丝的自信与自豪,就让刘备丝毫不敢小视做出这一切改变的幽州刺史刘渊。
在他看来,如今家乡境况之好,比之汉武盛世恐怕也差不离了。
但是,现在刘渊这一表现,竟似一个粗豪的莽夫。
作为上位者,怎能孤身犯险?
不应该呀!
看不懂啊看不懂!
刘备只觉得这刘渊的行为,与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其实刘渊哪里又想亲自扮演小角色偷袭?真是吃饱了没事干呐?盖因那张角秘法太过强大,以刘备两兄弟外加这一千乌合之众,根本不可能是发动了秘法的张角的对手。
到时候二人身死倒无所谓,只怕是坏了刘渊计划,那才是损失。
刘备想着想着,悄悄回头看了眼隐藏在军中那披头散发的人,心中忽然间不可抑制的生出一股可怕的念头!
“杀了他!”
这个念头一升起,就像毒蛇一样,缠绕在刘备的心中,越缠越紧,隐隐有一股子狰狞,一下子涌上来,将刘备原本令人忍不住亲近的面孔,变得阴森可怕起来。
从回到家乡,眼见环境大变起始,到望都初见黄昌领导的幽州军大破管亥,刘备对刘渊就生出了一种复杂、无法言明的情绪。
有羡慕,羡慕刘渊位高权重,兵锋无敌;有嫉妒,嫉妒刘渊不过与他一般身份,却能爬到如今这个位置;有愤恨,愤恨幽州军抢了他的战功
一直到刘渊当着他的面拉拢关羽,致使这种情绪更加的浓重。就像毒虫蚀心,让他寝食难安。
可是,刘渊的强大,根本不是他所能抵抗得了的。于是,这种怨毒,就只能被埋藏在心底,隐忍再隐忍。
然则,如今刘渊孤身犯险,不正是给了他机会么?
他不过一人,难不成还能力敌兄弟二人外加一千大军?
再说了,也不一定非得亲自动手啊?只要艹作得当,让刘渊死于张角之手,指不定他刘备还能获得相当的好处。甚至,这令人垂涎的七千幽州军都有可能是他的囊中之物。
想到这里,刘备的心,立刻活泛起来。
一条条阴谋诡计,正在快速的梳理,如何让刘渊死于张角之手,如何以自身魅力与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幽州军投效
刘渊默默的走在人群里,忽然间心头冒起一股寒意,不由得就打了个寒颤。
“有人在算计我!”
刘渊敏锐的灵觉一下子就锁定了那股子森森寒气的来源——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刘备!
“嘿!”
刘渊突然冷笑起来:“本侯看在关羽的面子上,没有为难你,没想到你还有反咬一口的打算,那么”
刘渊把目光又转向关羽的背影,脸上失望、犹豫不断闪现,最终脸色一厉:“罢罢罢既然终究会成为敌人,那么,就不要怪本侯心狠手辣了!”
当刘渊下了决心,不再对关羽抱有幻想,不再对刘备心慈手软之后,刘备的命运,还会向历史上一样,成为盖世霸主吗?
广宗城内,张角孤零零一人站在窗前,任凭窗外晨风吹起那更显斑白的长发,那背影,显得如此的寂寞颓废和愁苦。他的身后,十几位将领面面相觑,却默默无言。
“那两个跳蚤又来了吗?”
张角声音是那样的平淡,但任谁都听得出,其中压抑着的无穷的怒气。
“是的,大贤良师。”
张角默运一口气,脸上的疲惫瞬间消散,回过首来,已经是容光焕发。
“今天,一定要把这两人杀死!”
斩钉截铁的话音一落,张角大步走出了房门。
城外,刘备关羽静立不动,面色无恙,只是,那紧握着兵刃的手,是那样的用力,骨节暴起,青筋毕露。
“嘎吱”
城门缓缓开启,张角道袍飘扬,走了出来。身后,一千黄巾力士,顿时涌出,立刻结成了严谨的战阵。
“你们,一定要死!”
张角闷喝一声,浑身气息翻涌,隐藏着无穷的杀机。
跟着张角,那一千黄巾力士也狂吼起来,一道道神秘无形的气流,顷刻间汇聚在一起,一霎那就没入了张角体内。
一霎时,张角宝剑出鞘,一阵阵狂热的气浪,四散涌起,激起滚滚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