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被狐狸占了，常昆倒也不生气，一来是自己留下的破绽——建这庄子的时候，想着的只是暂时歇脚。因此不曾全面完工，留下庄子里一个水潭可直通外界。</p>

走的时候下了道法术，护着庄子周围，忽略了地下。</p>

若没有回道人那回事，常昆两口子多住几天，这破绽便也弥补了。可因着回道人葫芦里的信息，庄子刚刚建好，常昆便与隐娘离开这里。</p>

半成品的暂居之所，有破绽理所当然。</p>

大抵这一窝狐狸不知怎的，发现了那条水潭下的通道，进了庄子，见里面没人，便鸠占鹊巢，住了下来。</p>

二来嘛，虽然这一窝狐狸住了白水庄，但并未把庄子里搞的乌烟瘴气，反而花花草草修剪的不错，卫生清洁打整的完美。</p>

所以常昆才没有生气——当然也因着这窝狐狸修为浅薄，不值一提。要拿回来了，反手之间的事而已。</p>

知道庄子的状况，常昆便也不急着去取书。隐娘也不是立马就要那些书籍。正好趁此散散心。</p>

听小白狐狸说什么郡君，说什么贺寿，常昆难免起了点兴致。见她说同行，便道：“也好。”</p>

便一路同行，从山头绕过，往北边去。</p>

小白狐狸不敢靠近明恩，隔着三五丈距离一前一后的走。走了一段，似乎觉得常昆是个好人，渐渐打开话腔，与常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p>

常昆随意应和，渐渐知道一些占自家庄子这一窝狐狸的来历。</p>

原来小白狐狸这一家，之前不是这钱塘境内的妖。是金华的。她祖祖辈辈居于金华的山中，本也安稳。可百十年前不久，金华突然冒出个大妖来，十分凶残，对她家屡屡逼迫，没奈何只得举家搬迁。</p>

半年前才搬到这钱塘的西山来。</p>

她倒也老实，没说白水庄是自家兴建，而说承了前人的恩惠，方有个暂居之所，心下感恩云云。</p>

常昆倒是对这小白狐狸刮目相看——言谈举止之中，可知这小白狐狸不是个野妖，而是个有传承的，靠拢人类的道德水准，而与野妖截然不同。</p>

野妖的秉性，便是没有规矩，不存在人类的道德准则。</p>

许多故事传说里，说妖物报恩，实则多是臆测。如明恩这种，或小狐狸这种懂得感恩的，只是少数中的少数。</p>

野物成妖，遵循的是其兽性野性，遵循的是彻头彻尾的丛林法则。</p>

常昆转念一想，倒也觉得没什么不对——这窝狐狸占了他庄子，没搞得乌烟瘴气，反而细心呵护；且一窝狐狸都有修行，显然有不同于普通狐狸的血脉来源。否则哪能一大家子全是妖怪？</p>

就听到辛十四说：“我家刚来落户，须得拜一拜码头。郡君是五都巡环使薛尚书的妻子，执宰西山，若不上门拜一拜，难免遭她刁难。正逢她这里庆生，我爹爹便准备了一些礼物，教我送去。”</p>

她话匣一打开，便说了许多。</p>

常昆闻言道：“既是拜码头，你爹不去却教你去，不怕恼了那郡君？”</p>

只派个女儿去，难免惹恼那郡君，说你自己不来，派个小姑娘，莫非瞧不起我郡郡？到时候不但拜码头不成，反而吸引仇恨。</p>

这所谓郡君，听小狐狸这么一说，常昆心中已是了然。却是个鬼怪——显而易见。只是因着丈夫是五都巡环使，而占山为王。</p>

那五都巡环使常昆知道，是泰山神府体系下的地方阴神。司职监察。所谓五都巡环，便是监察五座城池这么大地面的监察使，不像土地、山神、城隍有具体的辖区，五都巡环使没有具体辖区，只有监察之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