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客气。”</p>
国木田看着自己把自己安排好的奈奈，又看了看一旁因为拿到三明治就把烦心事丢到脑后的乱步，心情有点复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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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木田君是吗？”看了一眼简讯里的消息，青木警部和初次见面的少年握了个手。</p>
她不是第一次和乱步合作了，但以往和乱步同行的大多是个别着蝴蝶发卡的少女，新来的国木田独步还是她第一次见到。</p>
虽然年纪不大，但看起来是个办事牢靠的少年。</p>
青木警部在心里给出了第一印象的评价。</p>
两人简单地交谈过了案子的事，赃款警方也已经根据乱步的推理找回了，抢劫犯的身份和死因也已经明确，只等尸检结果出来，就可以准备宣告犯人死亡，赃款退回，结案处理。</p>
但现在唯一留下的问题是……</p>
“那个孩子……”青木警部看了一眼坐在花坛边的奈奈。</p>
乱步分了一小块三明治给她，两个人排排坐在花坛上，一个披着小披风，一个裹着小毛毯，一起用手捧着各自的三明治，被三明治塞满的嘴巴鼓鼓的，伴随着咀嚼的动作耸动。</p>
国木田一愣：“有什么问题吗？”</p>
按理来说，警方应该会联系她的其他监护人来接她的。</p>
“我们查了一下她的监护关系，她的父亲如今已经死了，母亲记录上也是死亡，是未婚先孕后难产死亡，没有身份证明，查不到母系那边的亲属，父亲这边倒是有一个堂叔，但是关系好像有点糟糕。”</p>
“……寄养在那边，恐怕过的会不太好。”青木警部压低了音量，低声说道，“但不去那边，也只能去福利院了。”</p>
最近几年日本的经济形势不太好，福利院会是什么样的日子也是可想而知。</p>
只不过是【糟糕的选项a】和【糟糕的选项b】的差别而已。</p>
他们气氛凝重的交谈并没有影响到几米外吃着三明治的两个人。虽然喝了一袋牛奶，但面包和鸡蛋所带来的的饱腹感是液体饮品所无法相比的，奈奈专心致志地埋头吃掉了乱步给她的一小块三明治，真的只有一小块，只有她的半个巴掌、乱步的两个指节那么大，她吃到的鸡蛋都只有一点点的蛋白。</p>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有的吃就行了，她也不是很挑剔。她拍拍自己的小肚子，吃饱了，像是个圆滚滚的小西瓜。</p>
乱步也很快就把手里的三明治吃完了，他无聊地东张西望，注意到了正在不远处低声谈话的青木警部和国木田，虽然隔着些距离，他并不能听到他们在交谈着什么，但作为一个名侦探，他并不需要去“听”，也能知道他们两人正在谈话的内容。</p>
他瞥了一眼安安静静裹着毯子，坐在他身边的小女孩，脸上毫无表情，像是块没有感情的木头。</p>
见到父亲的尸体时也是这样，一点波动都没有，好像在看着一出无聊的戏剧，不能摆脸色，但也懒得捧场，索性就这么木着一张脸看着。</p>
是关系不好的远亲家，还是拮据的福利院呢？</p>
乱步在心里猜测着奈奈之后会被送去哪里，但他也知道，这两个选择其实都不是什么好地方。</p>
对于一个孩子而言，世界上唯一的“好地方”，就是父亲和母亲在的那个“家”，除此之外的所有地方，都不会好到哪里去了。</p>
乱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你看，哪怕他的父亲死前将他托付给了开警察学校的熟人，他最后不还是因为得罪了宿舍管理人，被赶了出来吗？</p>
这个世界上，能够无条件包容你的人，只会有你的父母而已，除此之外，其他的任何地方，都需要你低下头颅、弯下脊梁、曲下膝盖，磨去所有的棱角，才能求得一个短暂的容身之处。</p>
而对于奈奈而言，她连“永远都会包容自己的父母”都不曾有过。</p>
只不过是从一个“坏地方”，走向另一个“坏地方”而已。</p>
青木警部和国木田结束了谈话，一起走了过来。</p>
年轻的警部小姐眼中藏着怜悯，却仍是只能对眼前瘦瘦小小的女孩说道：“奈奈子，你以后不能和爸爸一起生活了，但是你的爸爸还有一个堂哥……就是你的叔叔，如果他们同意的话，你可以和叔叔家一起生活，只是叔叔家还有其他的哥哥姐姐，所以叔叔不会像你的爸爸那样只照顾你一个人，或者奈奈子也可以去福利院，那里有很多和奈奈子一样，不在爸爸妈妈身边生活的小朋友，在那里的话，以后奈奈子也可能会有新的爸爸妈妈，但是奈奈子要注意，不能和其他小朋友吵架。”</p>
“奈奈子想去哪里呢？”</p>
她尽可能用简单的话语，和奈奈描述了去堂叔家和去福利院是什么样子，但即使如此，奈奈也听的晕头转向。</p>
好多的【爸爸】。</p>
好多的【叔叔】。</p>
好多的【小朋友】。</p>
奈奈被日语这复杂的主谓宾关系搞晕了，她甚至希望警部小姐能用英文和她说，她或许还能听的更明白一点。</p>
她只搞明白了一件事。</p>
【噢，原来我叫奈奈子啊。】</p>
终于知道自己现在叫什么名字的奈奈子恍然大悟。</p>
继而又立刻陷入了深思。</p>
【……什么叔叔？】</p>
【福祉施设……好像是孤儿院的意思？】</p>
她艰难地做着完形填空。</p>
【等一下、话说原来我没妈的吗？】</p>
奈奈子终于迟缓地意识到了一件事——她现在好像又是个孤儿了。</p>
父母双亡，没车没房，要么寄人篱下要么被送进孤儿院，人生的hard副本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等待开启，辛德瑞拉还有她的仙女教母和午夜十二点的魔法，但奈奈子只有一个犯过事的“爹”给她留下的烂摊子。</p>
“奈奈子？”</p>
青木警部温柔地呼唤了她一声。</p>
奈奈子回过神来，抬起头就看见她那充满了怜悯和强烈正义感的眼神，这让奈奈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更裹紧了点身上的小毛毯。</p>
二选一的催命符咒就摆在面前，是要选择【糟糕的选项a】？还是【糟糕的选项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