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拍拍司机的肩头：“麻烦你，直驶月光大酒店，中途不要停车。”别说我现在根本联系不到黎天，就算能找到他，也不可能只顾龙象女而抛开身中剧毒的希薇。</p>
“鹰，你听到没有？我要见黎天——”龙象女提高了声音。</p>
我拨开她的手，平静地一笑：“现在，先去救我的朋友，其它事全部押后，明白吗？”</p>
四目相对时，她的眼睛里发射出锋刃般的寒芒，毫无顾忌地冲杀过来，很明显是要用脑电波控制住我的思想，不过这一招早在五年之前就被我破解了，而且出招的是功力正值巅峰的麦爷大降头师。</p>
“我要黎天，我要资料，我要黎天……”她低语着，双掌平伸，无声地扣住了我的太阳穴上。两股寒暖交加的气流从她掌心里发出，灵蛇般透入我的肌肤，左右太阳穴立刻麻痹，毫无感觉。</p>
车子仍在疾驰，司机向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哗”的一声拉上了分隔前后座位的纱帘。或许他以为我们所做的不过是热恋中男女的嬉闹，本着“非礼勿视”的职业道德装作什么都看不到。</p>
我缓缓闭上双眼，一股澎湃的热气由丹田提升起来，护住五脏六腑。</p>
“鹰，我只要资料，不想摧毁你的思维系统，也许我们该精诚合作，各取所需，不是吗？”龙象女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近耳语。</p>
当她掌心里的气流冲破我的喉结、锁骨，以飞瀑狂泻之势发力进攻时，我陡然睁开双眼，胸膛里激荡的灼热真气反冲上来，将这两股寒热不定的气流全部吞噬，同时内气反震，将她的双臂“啪”的一声弹开。</p>
“啊呀——”龙象女没料到会是这种结果，身子急急后仰，砰的一声撞上了车窗玻璃。</p>
司机急踩刹车，车子“嘎吱”一声停住，飞扬弥漫的尘土翻卷上来，车外顿时昏天黑地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p>
“喂，你们在搞什么鬼？轻声点好不好？”司机气急败坏地扯开纱帘，冲着我大叫。</p>
我长吁了一口气，迅速按了电钮，车窗玻璃降下来，一股新鲜空气涌了进来。龙象女双手在座位上一撑，弹身而起，额上的七道纵纹霍然张开，像七柄临阵杀敌的凛凛利刃，准备第二次向我扑击。</p>
“没事，没事，继续开车吧。”我向司机摆了摆手。</p>
他回过头去嘟囔了一句什么，骤然间自腋下亮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隔着靠背向我连射三枪，弹着点非常准确地落在我的心脏部位，但我早就从他的眼神中感觉到了杀机，身体不动，只是左胸在一瞬间向里缩进了半尺，子弹贴着肌肤飞过，钻进我身后的靠背里。</p>
与此同时，龙象女身子一震，一柄安装了消声器的手枪紧顶着她的后心发射，沉闷的枪声连珠般响了七次，空气中立刻充满了呛鼻子的*味。</p>
司机举起手枪顶开自己的棒球帽，满脸都是阴恻恻的冷笑：“陈鹰先生，幸会，幸会。”</p>
他有一张黝黑发亮的瘦脸，皮肤非常粗糙，小眼睛深嵌在眉骨之下，牙齿则是参差不齐的典型越南黄斑牙。</p>
“越青帮的朋友？”我平静地笑了，几个飞身而来的瘦小身影出现在眼角余光里，这应该是越青帮预谋严密的一次截杀行动。</p>
“对，其实上头下达的命令里并没说一定要取陈先生性命，只是你的名气实在太大，我不得不考虑到你受伤后的反击，索性直接杀了，以绝后患，哈哈，哈哈……”他向枪口吹了口气，得意地指向计程车后备厢指了指，“陈先生，即使你躲过迎面致命的子弹，后面隐藏着的兄弟也会及时补上几枪，总而言之，不会让你活过今晚。”</p>
他是专职杀手，百发百中的神枪绝技是不可或缺的基本功，所以才会分毫不差地瞄向我的心脏射击。计程车内部的空间非常狭小，假如他只是拔枪乱射的话，我反而更不容易抵挡。龙象女有“战衣”护身，普通子弹也不会伤到她，只不过是被子弹的冲击力吓一大跳罢了。</p>
计程车的四扇门同时被人拉开，外面的六名枪手举枪指向我，却没有一个人的注意力放在龙象女身上。</p>
“谢谢。”我向前座上的司机点点头。</p>
他有些莫名其妙，冷笑着反问：“你说什么？”</p>
“砰砰砰砰、砰砰”六声清脆的枪响，六名枪手头顶上无声地炸开了灿烂的血花，来不及扣动扳机就仰面而倒。射击者枪法高明到了毫巅，不但准确无误地以前四颗子弹射杀了四人，更合理地预测到剩余两人的反应动作与闪避方向，同样做到一击必杀。虽然是以一杀六的局势，前后时差却不超过两秒钟。</p>
“啊？谁？”司机身子一缩，藏在靠背之下，只是他的枪却在一瞬间落在我的手里。</p>
龙象女猛然旋身，双肩一抖，发出一声沉郁的低吼。躲藏在后备厢里的枪手没有再次开枪，陷入了莫名的沉寂之中。</p>
“陈先生饶命，陈先生饶命……”司机抽泣着抱头求饶。</p>
江湖人都知道，“强势时飞扬跋扈、弱势时哭爹叫娘”是越青帮一向固守的处事原则，所以他们的求饶只是一种变色龙般的表演，谁若是善心大发饶过他们，只怕转眼间就会有杀身之祸。</p>
“黎天在哪里？抬起头来！”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来，正是那个在王冠大厦外出现的白西装年轻人。他的左手枪口斜指着司机的头顶，右手里的短枪指向后备厢那边，随时戒备。</p>
“饶了我吧，我带你去见黎天先生，马上就去——”司机似乎看到了生还的希望，仰起脸来讨好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但对方猝然扣动扳机，一颗子弹自他眉心穿过，又从后脑直透出来。</p>
年轻人大步走向车尾，脚尖踢向后备厢锁扣，等到盖子弹起，立刻双枪齐举。可惜，后备厢里暗藏的两个人都已经死了，应该是死在龙象女的某种降头术之下。他恼火地大叫了一声，飞起一脚，将里面的两具尸体踢飞，跌在公路边的水沟里。</p>
我下了车子，将手枪丢在车顶上，以示自己并无恶意。</p>
年轻人收起双枪，凝视了我片刻，忽然深深鞠躬：“陈先生，晚辈是白小谢，多年前曾随义父‘蛇王’白伤一先生与您会过面。离姐安排晚辈来迎接您，请不要推脱，给晚辈一点面子。”</p>
他的右手拇指上戴着一枚黄绿错杂的玉扳指，那是“蛇王”座下义子的独门标志。“白小谢”这个名字最近几年在新马泰一带叫得很响，堪称年轻一代中的顶尖人物，其身份不仅仅是黑道杀手，更是“蛇王”麾下最受宠信的人物。</p>
我的心猛的一沉，皱了皱眉：“白离小姐到了？”</p>
白小谢抬起头，亮晶晶的眸子一闪，下意识地做了个舔唇的动作：“是，离姐在下午四点整抵达开罗机场，五点十分出动全部‘蛇王’门下弟子与蜀中唐门激战于圣班诺大街的星光购物中心，五点四十分结束战斗，杀伤唐门外围弟子多人，重伤唐大娘，生擒唐美——”</p>
我惊愕地双眉一挑，没料到唐门人马竟然如此不堪一击。</p>
白小谢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白色的信封，双手递上来：“陈先生，这是离姐给您的信，另一页是唐美小姐亲手写下的，请您务必细看。”</p>
信封的左上角盖着一个血红色的盘蛇印鉴，那是“蛇王”白伤一从前的权力标志，或许在他死后，白离已经取代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p>
我接过信封时，龙象女翻身钻出车子，双手一拍，抢过信封，但白小谢的动作更快，不等龙象女做出下一步动作，他的手枪已然狠狠地顶在对方的咽喉上，毫无怜香惜玉之情。</p>
“放下！”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又做了一次舔唇的动作。</p>
我联想起江湖上关于白小谢的一些诡异传说，对面前温文尔雅的他忽然产生了极度的厌恶感，举手拿回信封，同时推开他的枪口：“别冲动，我朋友只是开个玩笑。”</p>
以龙象女的功力，或许不会轻易被别人制住，但她现在的思维非常奇怪，反应能力更是时快时慢，没有合理的连贯性。</p>
“我觉得，信上的内容会对你不利，因为这牵扯到一个年代久远的秘密。鹰，不要去，危险……非常危险。”龙象女困惑地搔了搔头顶的发，对白小谢的拔枪动作并没有在意，只是凝神看着我手中的信封。</p>
白小谢把尾指放进嘴里，打了一声尖锐的呼哨，侧面的一条岔路上立刻驶来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缓缓停在我们面前。</p>
“陈先生，离姐说，时间很宝贵，也许我们可以先上车，边走边谈？”白小谢的话有点“强人所难”的意味。</p>
奔驰车的后门打开，几柄手枪上的烤蓝在暗处闪着幽幽的寒光，完全是一付鸿门宴的架势。（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