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室握着腰间剑柄道:“莎宁哥倚仗着功夫过人,向来行事乖张,又岂是从最近才这样的了?”说着,娄室看了张梦阳一眼,又道:
“但若由此说她便是大金国的叛臣,我看未必中肯。事情总要等她现身出来以后,与她当面对质一番才好结论。况且她是咱女真人出身,断无为契丹人和汉人效命之理,这叛臣二字,是无论如何安不到她的头上的。
又何况她的丈夫和两个儿子皆在会宁府和黄龙府为官,更无平白无故地投靠外人之理。既然这一箭并未伤到杯鲁兄弟你们两个,我想那是他有意为之,于你两个未见得就是恶意,个中缘由嘛,等她肯现身出来之后,与她当面对质便了!杯鲁兄弟,你觉得这么做可妥当么?”
张梦阳虽对这位莎宁哥不甚了解,但她在金河山上对自己仗义相救的那一幕,却是印象清晰,虽然别人都称她做女魔头,但自己却觉得他行事也算不上如何可恶,非但谈不上可恶,再想想她在金河山上对自己的回护,对萧麽撒所警告的“不要老说他是贱种,他的出身,实则比你高出十倍不止”的话,心中便觉得暖洋洋地。
还记得那时候,她来到了自己的面前,抬起手来在自己的脸上腮上摩挲着,看着自己的眼神里,也充满着慈母般的爱怜,她还对自己说:“怎么生出了黑眼圈来,是晚上休息得不好么?”那话中,显是对自己透露着无尽的关怀,非但与传说中的女魔头三字相去甚远,简直都快抵得上救人济事的活菩萨了。
因此,听到娄室见问,张梦阳毫不犹豫地答道:“哥哥所说甚是,这位莎宁哥大人,小弟我无论如何也不认为她会背叛咱大金国的,她这半年来,之所以行事出人意表,说不定是在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一时间不方便被咱们知道罢了,咱们切不可因此而以不忠不义的叛臣来对待于她。”
听他如此一说,拔离速这才醒悟过来,想起了杯鲁其实是和莎宁哥那娘们儿有一腿的,自己刚才那么不计后果地乱说一通,不光是把莎宁哥给得罪了,而且还同时连带着把杯鲁也给得罪了,不由地暗怪自己到底是不如娄室那家伙鬼灵精,心思活泛,考虑得周全,于是立即改口说道:
“你们两个都说得是,我那么说也是激于她鬼鬼祟祟地放了那么一箭,大家都是咱生女真一脉,有什么话不好直说的?其实我又何尝不知她也是为咱大金国立下过汗马功劳的?”
娄室冷笑一声,并不置答一词,心中只是想:“莎宁哥今晚突然即来即去,却又不见她行凶杀人,她此来到底是何用意?看来只有杯鲁一个人心知肚明了。”
拔离速心中却在琢磨:“这女魔头平白无故地难为麻仙姑那破娘们儿干什么?看她那一袖箭所射的位置,定是冲着她的胸口去的,是的的确确地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只不过是天黑出手准头略差而已,要不然麻仙姑那娘们儿早就在温泉那儿死翘翘了,哪里会如现在这样的,还光着屁股躲在我的被窝里?”
听拔离速这么说,张梦阳很是高兴,连忙夸赞他道:“拔离速哥哥能这么认为,兄弟我极是认可,咱们做事定要有大局观,可不能为了外人而冤枉了自己人。”
拔离速自是明白他话中所指,只有唯唯连声的份儿,娄室却觉得他这话莫名其妙:什么为了外人而冤枉了她?驴唇不对马嘴。
既然莎宁哥有意躲避,不愿现身,娄室知道无论再如何搜索也是无用,遂命寺里寺外、山上山下各自安寝,各处值夜卫士警觉守候而已。
本来这海云寺所在之处,乃是出关以来所遇到的第一个景色佳美之地,寺院所在之处,山色青青,寺中殿宇亦颇崇丽可观,站在寺院高台之上向东南望去,可以俯览海色沧溟,与天同碧,海之正东有一大岛,萧太后悄悄地对张梦阳所说:“对面的那一大岛,便是其已故夫君天锡皇帝藏宝之处的觉华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