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奇制胜。”天子沉吟片刻,摇摇头。“虽说出奇,却也要有足够的实力。击败天狼,他已经奇招迭出,这才艰难取胜。要想对付乌孙,绝非小计所能奏效。我是想不出他会用什么办法,你能猜得到吗?”
王恢笑了。“陛下,臣哪里想得出。臣要有那样的本事,早就请缨西行了,哪会把这样的机会留给他。”
天子也笑了。“等车师人休息两日,缓过劲来,便领他们入宫吧。我也想问问李当户这些年在车师都做了些什么,仅凭两三百人就能控制住车师,也算是有功之人。”
“唯!”王恢应了,又说了几句相关事宜,便请退出殿。
李广迎面走来,拦住了王恢,将他拉到一边。“车师人入城了?”
“你消息倒是挺快。怎么,又想问你儿子的消息?”
“废话,当户一去就是几年,连个家书都没有,我能不关心吗?以前都是听人转述,现在终于有朝夕相处的人来了,我当然要问一问。陛下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召见他们,我能提前见见吗?”
“你还是安心等两天吧,陛下很快就会召见。”王恢拍拍李广的手臂,错身而过,匆匆而行。李广哼了一声,神情不悦。“你当然说得轻巧,你儿子不是在身边就是在老家,好好的呆着呢。”
王恢转身,笑道:“我倒是想让他们也走得远一点,立功封侯,可是他们没那机会啊。”
李广眉毛微挑,转怒为喜。“那当然,好男儿志在四方嘛。”
梁啸赶到了监氏城,阿奢那出城相迎。两人见面之后,寒喧了几句,便直奔主题。
梁啸开门见山,说明天狼就是乌单,他的背后就是乌孙昆莫猎骄靡。如今葱岭以西的三十六国大部分都服了,只有天山附近诸国因为乌孙的存在还在犹豫。
阿奢那也没有拐弯抹角。“那将军到此,是借兵吗?”
“是的。”
“将军为阿留苏报了仇,又扶持巴图,于我月氏有恩。月氏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兵可以借,但是兵力不会太多。我们还要防备南边的大夏,大概只能抽调五千步骑,而且时间不能太长,最好不要超过六个月。超过六个月,我们承担不起辎重给养。”
梁啸有些失望。月氏是葱岭西的几个大国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他原本指望能借到一万到两万兵,现在只有五千,实在太少了。加上大宛的一万人,也不过一万五千人,实在不够。”
“这是女王的意思?”
“是的。”阿奢那迟疑了一会,又说道:“女王年纪大了,精神不怎么好,不愿意大动干戈。这五千步骑还是我和韦苏提力争来的,她原本就不愿意派兵。”
“她是宁愿我无法对乌孙作战吧?”
阿奢那尴尬不已。“打仗,总要死人的嘛,阿留苏已经死了,她可不希望巴图再出什么意外。”
梁啸明白了。女王既担心巴图上阵会有危险,更不愿意他露怯。如果他对乌孙作战,巴图只能上阵,否则他很难得到月氏权贵的认可。而上阵总会有危险,万一再和阿留苏一样战死,那她的王位传给谁?
“是我错了。我应该让巴图回来,让女王看看如今的巴图是什么样子。”
“还能是什么样子,难道去了长安几年,他就不是巴图了?”
“我们汉人有句话:蓬生麻中,不扶自直。巴图在长安数年,总要沾染点我们汉人的勇武之气。”梁啸嘿嘿笑道:“我们可没什么女王,我们的陛下年轻而强悍,身边也聚集了一批勇士,巴图与他们朝夕相处,岂能不受点影响。”
阿奢那尴尬不已,梁啸这句话说得可有点打脸的意思。不过这也怪不得梁啸,月氏太子被天狼杀了,月氏人装聋作哑,最后还要汉人出头,为阿留苏报仇,现在又担心巴图的安全,不愿意出兵相助,梁啸有点意见也是正常的。
即使是他也觉得这样很丢脸,月氏人可是曾经纵横草原的强者,什么时候落得如此怯懦?说起来,还是因为女人为王,终究不如男子强悍。如果巴图真像梁啸所说,变成了一个勇士,那月氏也许还有点希望。要不然的话,迟早为人所吞并,就像当初被匈奴人赶离河西一样。
“将军,你打算什么时候起程,我也好准备行装?”
梁啸歪歪嘴。“你再安心等一等吧,我还要去一趟大夏。”8☆8☆.$.
阿奢那很惊讶。“去大夏干什么,借兵?我月氏和大夏交战多年,双方可是死仇,你若是请来了大夏兵,我们可能很难一起并肩作战。”
“你先别急着下结论。”梁啸淡淡的说道,重新翻身上马。“我只是受莫苏耶耶夫人之托,给他的父亲送个口信。当然了,如果他挂念女儿,愿意派兵助我一臂之力,我也不会反对。大夏的重骑兵战力不俗,如果能借到千余重骑,也比五千月氏骑兵强。”
阿奢那的脸上挂不住了,忍不住反唇相讥。“将军,大夏的重骑兵虽然名声在外,可是威风早已不如当年,你恐怕要失望了。”
“是吗?”梁啸扬扬眉,不置可否。“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是每个人都有韦苏提翕侯那样的用兵能力。大禄,要不我们打个赌?”
阿奢那没吭声。他听得出来,梁啸很不高兴,有故意挑事的成份。韦苏提固然战力不俗,但梁啸同样是个奇迹。有了他的帮助,大夏重骑兵能不能重现昔日的荣光,谁也说不准。如果梁啸一怒之下帮助大夏人重整旗鼓,那月氏人可就有麻烦了。
“将军就算要去大夏,也没必要这么急吧。”阿奢那缓和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你重来月氏,怎么也得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况且你为阿留苏报仇,又助巴图接掌兵权,女王岂能不向你致谢。将军,且在月氏住上几日,再作计较,如何?”
梁啸沉吟片刻,打量了阿奢那一会儿,也放缓了口气。“好吧,就看在大禄的份上,我再留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