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两个月前,当项籍将江东兵驱逐出淮南后,楚国中枢对未来如何用兵有过一场争议。
当时项梁提出北上进攻胶东,拔掉这颗钉子,伺机取得齐地商贾们的船舶,让楚国多一条退路。
但长辈想着退路,年轻人却只想着如何战得英勇,项籍深感江东、淮南如芒刺在背,随时可能再度袭击淮南,竟提出,要去进攻衡山,用攻打黑夫老家的举动,吸引南方兵团与他会战。
“黑夫可不是你。”
项梁与侄儿大吵一架,但他的态度无济于事,衡山、江东带给楚国的威胁更大,中枢大多数人支持项籍,要在中原大战前,解决后患!
但两个月过去了,据项梁所知,这场西征并未取得太大战果。听说衡山避而不战,放弃邾县遁逃江南,江东也对此置之不理,越兵反而在东海郡频繁出没,滋扰县邑。
更让人担忧的是,项籍的大军,在深入衡山郡后,已经连续十天没有传回消息了,淮南前往衡山的路,也为舟师及丹阳兵所断。
“以籍儿之能,纵战不利,也不可能覆没罢。”
项梁只能将项籍的西征,说成史诗大捷,连克邾县、安陆,烧了黑夫老家,以此振奋人心。
但虚幻的大捷越是张扬,他心里就越没底,现在任何谋略都无济于事,项梁只能做那根撑住楚国存亡的大梁,站在中原,能撑一时是一时。
然后,带着对侄儿的信心,希望他真的能创造点奇迹……
抚着在塞北被冻掉的耳朵,项梁如是想道:
“籍儿觉得,我辜负了他,竟提出北结匈奴这种计策,丢了项氏的脸面。”
“但我深信,籍儿不会辜负楚国,辜负项氏先祖……”
形势虽然不妙,但远未到胜负已定的程度,楚国不能放弃希望。
“黑夫在河南仅有东门豹一军,而河东韩信有太原李左车、上党张耳、河内司马卯牵制,亦难以轻易突破太行。”
“如此看来,大战三月后才会开始,在这之前,我且先将诸县公中有异心者,一一软禁起来,收其部曲。”
项梁这是要搞集权了,虽然有点晚……
他安排项伯道:“将吕泽软禁,记在那些提出要探望他的人,再派人暗暗偷听。”
“今日为吕泽求情的二人,横阳公傅宽、下邑公王陵、张良三人,要仔细盯着,我怀疑,营中已有黑夫间谍,须得仔细查探。如今吕泽被捕,谍必乘机拜访三人,以鼓动其不满之心,你要派人看紧了!”
项伯领命,又道:“子房就不必了罢,他与我是至交,兄长也说了,今日为吕泽求情,是为了全局考虑,而非为吕泽也,弟可以用性命担保,子房绝不会对项氏不利。”
“这是自然。”项梁笑着,心里却不太信任弟弟的看法:
“张良此番受我邀约前来,事关颍川向背,吾弟,籍儿在处置韩国上,犯了许多错,如今你我须得加以补救,设法让张子房,让韩国,继续站在楚国这边,死心塌地!”
……
而陈留公郦商处,郦食其在听他说完白天那场好戏后,也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兄长要去探望吕泽?”
郦食其嗤之以鼻:“愚蠢,吕泽已被监视,我去作甚,自投罗网么?”
郦商挠了挠头:“那是去拜访傅宽、王陵?彼辈是吕泽好友,定会对吕泽被卸去兵权愤愤不平,弟与他们相识,可以为兄长引荐。”
郦食其还是摇头:“不行,这两人公然为吕泽求情,此时过去,太显眼了,好似生怕别人不知我乃秦谍。”
郦商奇了:“那兄长欲去拜会谁人?”
郦食其摸着花白的胡须,笑道:“我要去拜会一个与你一样,今日袖手旁观的聪明人!”
“泗水郡出了名的大侠,先投彭越,又复归楚的墙头草。”
“丰公,雍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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