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原本就看不惯东厂的大臣们呢？</p>

他们会善罢甘休？</p>

一个个言官恨不得把口水吐沫星子喷在陆公公脸上吧？</p>

陆公公，怎么也得被罚的。</p>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自己的错，自己的大意。</p>

以及，自己的狂妄。</p>

自己必须为一切承担。</p>

汪亭低着头。</p>

甚至已经做好了死的打算了。</p>

因为他知道，陆行舟的性子一向是比较狠辣的。</p>

轻饶不了自己。</p>

陆行舟没有说话，他走到了书桌前。</p>

油灯里的油已经是没剩下多少了，火光也有些柔弱。</p>

陆行舟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油壶，轻轻的灌了进去，顺势把灯芯往外拽了一些。</p>

一缕细小的黑烟窜出来。</p>

火光好像突然之间就变亮了。</p>

他的影子也被拉长了一些。</p>

投射在身后的书架上。</p>

他坐下。</p>

座椅发出了一声嘎吱的酸涩声响。</p>

在这死寂的屋子里，显得异常的清晰。</p>

“小的有错。”</p>

“请公公责罚！”</p>

“哪怕是打杀了小的，小的都没有丝毫怨言。”</p>

汪亭又说了一句。</p>

然后把脑袋用力的往木质地板上磕了一下。</p>

低沉有力。</p>

“你呀……”</p>

陆行舟叹了口气，端起茶壶，倒上了两杯茶水。</p>

茶已经凉了。</p>

但还是茶。</p>

他自己喝了一杯，然后把另外一杯推到了书桌对面，正对着汪亭的位置，低声道，</p>

“忙了一晚上也累坏了。”</p>

“喝了这杯茶，下去休息吧。”</p>

“这件事，咱家会担着。”</p>

之所以这么做。</p>

并不是什么所谓的收买人心。</p>

让汪亭感激涕零之类的。</p>

汪亭这种下三滥，他想要服从你的时候，自然会服从。</p>

他想要背叛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会背叛。</p>

所以这些手段根本就没有用。</p>

他这么做，纯粹是因为，他深深明白一个道理。</p>

这件事，自己没办法推脱。</p>

那些看不惯东厂的朝臣，绝对不会去指责一个小小的汪亭。</p>

陛下，也不会去向汪亭追责。</p>

一切的罪，哪怕是真的和自己没关系，也必须是自己来承担。</p>

……</p>

就像当初在司礼监更改御马监的草料之事。</p>

没有谁会去在意是胡庸手底下的哪个小人物做的。</p>

人们只会把矛头对准胡庸。</p>

上位者。</p>

享受了别人没有享受到的荣耀和权柄。</p>

也必须承受别人无法承受的压力和责任。</p>

这是规矩。</p>

相反，立了功也一样。</p>

没有人会在意这个功劳是汪亭立下的，还是陈慷立下的。</p>

陛下也不会在意。</p>

所有人都会把这个功劳，安在陆行舟的身上。</p>

……</p>

既然没办法把自己摘出来。</p>

那主动承担。</p>

还能给自己留些颜面。</p>

至于惩罚汪亭与否，陆行舟也觉的没有必要了。</p>

如果是汪亭疏忽，或者狂妄自大，或者真的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而导致了这次爆炸。</p>

那惩罚必不可少。</p>

但这一次。</p>

陆行舟其实明白。</p>

汪亭他真的就不是李因缘的对手。</p>

而且，原本汪亭掌控密谍司的时间也很短，没有得心应手。</p>

一切原因综合起来。</p>

就相当于，让一条没有成年的狗，去对付一只在丛林里生活了多年的狼。</p>

怎么可能不失败？</p>

这最根本的错误，在自己这个决策者身上。</p>

所以，他也懒得惩罚了。</p>

因为错终归是自己的。</p>

……</p>

“主子……”</p>

汪亭抬起头，看到陆行舟推过来的那杯茶，脸色有些恍惚。</p>

迟疑了稍许。</p>

他再一次把头埋在了地上，用力的磕了三下，</p>

低声道，</p>

“小的给主子添麻烦了！”</p>

“绝对不会有下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