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节尾声（1）</p>

一九四零年的新加坡，华人旧历年刚刚过去，街道依稀有鞭炮声声，高大雨树树冠浓密葱郁，生机盎然；淡黄色迎春花在暖风里徐徐起舞，绮丽秾艳。</p>

绕过宽阔街道，一处庭院深深，高大缠枝纹铁门紧锁。</p>

透过铁门，庭院种满了纯白、粉红、艳红等各色玫瑰，与雨花石小径相得益彰。</p>

一辆天蓝色轿车快速开到了门口，使劲按着喇叭。</p>

穿着中式长衫的佣人跑来开门。</p>

这是一户富裕的华侨人家。</p>

车子驶进庭院，穿着棕色皮鞋的双足从车子里探出来，咖啡色西裤笔挺，双腿修长，更显得身姿高挑挺拔。</p>

是个年轻英俊的男子，鬓角整齐，雪色衬衫解开两颗扣子，有薄汗浸润着鼻翼两端。</p>

“妈，妈！”他尚未踏上大理石丹墀，便大声喊了起来。</p>

管家跟在他身后，叮嘱道：“清歌少爷，您声音小一点，今日家里有客人…….”</p>

白清歌不顾，直径风风火火进了客厅。</p>

大厅里铺着淡棕色长羊绒地毯，陈设着整套意大利家具，格调淡雅温馨。茶几上水晶花瓶里，白色玫瑰馥郁芬香。</p>

沙发里坐着好几位妇人，正柔声细语说话。</p>

看到白清歌进来，穿着湖色绣并蒂莲如意襟旗袍的中年女子眉目微扬，说了句回来了。</p>

白清歌叫了声妈，然后跟众人打招呼。</p>

这些人他都认识。</p>

一个是他的五婶白瞿氏，一个是七姑陈白云韶，一个是母亲的好友龙夏采妩。</p>

“妈，我爸呢？”白清歌见母亲有客人，原本想说的话咽下去，借故要离开。</p>

“跟你李叔叔跑马去了。”慕容画楼笑道，眸光恬柔慈爱。这些年她比刚刚来新加坡时丰腴了些，不及少女时婀娜曼妙，却也风韵妩媚，端庄宁静。</p>

“我们家马场还是李叔叔的马场？”白清歌起身问道，“我看看去。”</p>

“我们家西苑的。”慕容画楼道，“叫你爸爸别累着……”</p>

白清歌哦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片刻，院子里汽车一溜烟开走了。</p>

“清歌今年要高中毕业了吧？”瞿湘问慕容画楼，“大嫂，清歌去哪里念大学？”</p>

“我和你大哥都想送他去美国，他三个舅舅都在那里，帮我管着他。”慕容画楼笑道，“这孩子从小就调皮，眨眼的功夫就能惹事，我不放心他单独出去。”</p>

一九三零年的秋天，慕容千叠在俞州过得不顺心，托画楼帮忙，举家迁往美国，如今和慕容半岑比邻而居，交情日渐深厚。</p>

瞿湘便笑：“清歌又不是不知轻重的孩子。不过美国好，如今只有美国安静些，将来我们家春且和雨歇也送过去，正好有哥哥照拂……”</p>

白云展的长子白春且比白清歌小七个月，兄弟俩四年前才见面，却一见如故，从此混世玩闹，惹了不少事。</p>

瞿湘的次女今年十五，比白春且小两岁，取名白雨歇。</p>

“五嫂，您这不是找罪受？”白云韶抿唇笑，“您把春且放在清歌一起，只怕不出几天，美国政府要亲自送他们俩回来，您还要帮着善后……”</p>

说的画楼等人都笑。</p>

当初画楼南下，在香港落足半年后，就来到新加坡。白云归带兵打仗英武，做生意同样精明，自己买了几处庄园，做橡胶生意，兼营大米、瓷器，渐渐成了新加坡华人商会里资产最丰饶的商人。</p>

跟白云归一起南下新加坡的，还有奥古斯丁夫妻、唐婉儿和李方景。</p>

李方景的生意主要是娱乐行业。他到新加坡不久，就和唐婉儿结婚了。可婚后不到两年，两人貌合神离，唐婉儿跟着英国商人，抛弃了李方景，远走他乡。后来，李方景身边总有红颜知己，却再无结婚的念头。</p>

这些年跟白云归倒交情匪浅，两人越来越像挚友，总是一处打牌、钓鱼、跑马。</p>

奥古斯丁则跟白云归一样做实业，他的木材厂开遍了新加坡。</p>

五年前华人商会会长换选，改名叫龙永的奥古斯丁荣任会长。</p>

三六年的春节，白云归亲自回了趟俞州，说服白家众人移民到新加坡。到新加坡第二年，老太太身体不好，又水土不服，去世了。</p>

三个月后，老太爷突然也去了。</p>

他身体很好，没有病痛，他去的很突然。</p>

白甄氏对他们说：“爹这一生，片刻都离不得娘。娘去了，儿女们都成家立业，爹心中无牵挂，也跟着去了……”</p>

如今白家兄弟都在白云归的公司做事，平日里常来常往，一家人亲亲热热。</p>

正说着话，管家急忙跑进来通报：“夫人，三舅奶奶来了……”</p>

三舅奶奶，是慕容半岑的妻子高平莎。</p>

画楼惊喜不已，忙道：“人在哪里？她一个人来的，还是带了雪儿一起？”不等管家回答，迎了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