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要埋锅造饭了,收拾行李,即刻赶路。”
梁九哇啦啦地叫喊着。
这边都已经淘好米,突然说不让吃饭了?什么情况,莫不是这里还能跳出来大虫?这里没山,哪里来的猛虎?
陈木依靠在树下,二个儿子,三个女儿,还有老婆崔娘都在身边,自山西平阳安邑出发以来,可是把两条腿差点走断,就连孩子的脚也是挑了几次血泡,现在都已经成老茧了。
原来移民是如此痛苦。
这还是朝廷动用了无数人,沿途储备了那么多的粮食、物资,不敢想象洪武年间的大移民是个怎么样的场景,听说死了不少人。
好在这一路过来,大家相互搀扶,总没出大的乱子,除了数十个生了病,留在了沿途城池中休养外,就没出多少岔子。
“都不要埋锅造饭了,收拾行李,即刻赶路。”
声音传了过来,陈木摇晃了下脑袋,以为自己听错了。
崔娘拉着陈木的胳膊
,指了指已经困累睡着的孩子,道:“去找梁九说说,这都赶了一天路了,不能再走了。”
陈木看着百姓中有些躁动不安,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道:“这个梁九虽然嘴里没几句好话,却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他让赶路,说不定有什么事,你且等等,我去打听下。”
家里的男人纷纷走出来,围向梁九,要梁九给个说法,梁九看着围拢过来的百姓,眼通红地喊道:“大家听着,马上收拾行李赶路,前面就是永定河,过了河,就是宛平县了,你们的家,就在宛平县,还有十里路,大家说是回家埋锅造饭,还是在这里吃饭?”
声音传荡开来,一群大老爷们看着梁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一个个红了眼,泪水在眼眶里不断打转,一些性子弱点的,已经更咽起来。
长达两个多月的迁移之路,穿过了太行山脉,一道道河流走过,没有停下,一座座木桥走过,没有停下。
已经记不清楚,走过了多少田野,多少村落!
自己这群人,就如同浮萍,飘荡在这天地之间,永远看不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寄身之处,都说,在前面,在前面,可一天捱着一天,还是在前面。
没有尽头,遥远的看不到希望。
有时候,陈木会想,自己会不会就这样带着老婆孩子,跌破与死亡在这一条不归的路途之中。妻子半夜中痛苦的呓语,孩子睡梦中喊疼,都是煎熬。
这一条路,太难了。
现在,前面就是永定河了,前面就是宛平县了!
浮萍要落地,要扎根,要停歇下来了。
前面有我们的家,我们不再是居无定所的浪子,不再是无处寄身的流民,不再是无处安放心思与情绪羁旅天下的人。
我们的家,就在不远处。
这个时候,还顾得上什么吃饭,什么歇息?
一千多里,两个多月,曲曲折折地走了这么久,还怕走不完这最后的十里路吗?
“出发!”
陈木梗着脖子,朝着夜空喊去,用尽了力气,释放着心头压抑已久的情绪。
睡着的孩子,要么喊醒,要么背起,有些父母嫌弃孩子没精神,干脆鞋底子伺候了起来,老人听闻之后,更是激动不已,有了精神。
前面有桥,那是卢沟桥。
家在宛平,那里有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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