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麦田，清脆的麦穗摇摆着。</p>

一只手伸了出来，拇指与食指掐动，麦穗落了下来。</p>

唐赛儿看着那双并不是宽大的双手来回搓动，然后摊开在自己身前，是绿色的麦粒，想也没想，伸出手便抓了过来往嘴里送。</p>

男人脸上罩着黑色面具，只罩住了鼻梁至眉心位置，一双手，并没有茧子。</p>

唐赛儿咀嚼着清香的麦子，舒坦地拍了拍手：“五山叔，这青麦真好吃，我恨不得把这些麦田都吃光。”</p>

杨五山抬手，揉了揉唐赛儿的脑袋，弯腰说：“麦苗好吃，终究还不成熟，作不得种子。赛儿，你要记住了，建文皇帝就是一个坏人，他根本不给我们留活路，把所有不成熟的麦田全都给毁了，害我们连种子都没多少，以致于不得不饿肚子，不得不长在这荒凉之地。”</p>

唐赛儿紧握着拳头，对建文皇帝充满了恨意：“我长大了，一定要打建文皇帝，都是他，害好多好多的人都没种子，还要饿肚子。”</p>

杨五山欣慰不已，直起腰来：“你见识过那些即将饿死的人，他们都是建文皇帝害的，他是这世上最大的黑暗，是恶魔，而你，则是弥勒转世，白莲教所有信徒的光明。就如太阳，光明一定会消灭黑暗，你也一定会消灭建文皇帝。”</p>

唐赛儿点了点头，脑袋后面的小辫子晃了晃。</p>

七岁的孩子，正是天真灿烂，纯净无邪时，却被灌输了一套阴暗的理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植根在心底的，是光明与黑暗的较量，必胜的较量。</p>

“五山叔，龚勇叔来了。”</p>

唐赛儿指向远处的小道。</p>

杨五山脸上的面具微微动了动，似乎是皱起了眉头。</p>

龚勇脚步匆匆，脸色并不好看，到了近前，见唐赛儿也在，便使了个由头支开，对杨五山禀告：“据可靠消息，朱文奎已启程返京，走的是水路，按照时日推算，应该抵达了徐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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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五山背负双手，看向北面的山林：“他身边随行可多？”</p>

龚勇重重点头：“多，非常多。不仅有辽东都指挥史杨成，还有北平都指挥史平安，就连北平布政使张昺也在其中，随行军士至少三千。”</p>

杨五山转过身看着龚勇，忧虑地说：“是不是我们的计划泄露了，为何朱文奎的防备力量如此强大？”</p>

“应该不会泄密，知晓我们计划的人寥寥无几，哪怕是底下人，他们也不知道此番行动。朱文奎由军队护卫，可能与通州、北平刺杀未遂有关。”</p>

龚勇分析。</p>

杨五山沉吟良久，突然问道：“杨成在辽东，他回京师，那个人在不在随行队伍之中？”</p>

龚勇犹豫了下，说：“天王说的那个人，恐怕不好驾驭。盘谷曾说起过，此人野心很大，手段狠辣，没有信义，不会忠诚于朱允炆，也不会听命于我们。”</p>

杨五山不以为然：“烈马能不能控制好，就要看马背上的人骑术精良与否。唐时武媚娘驯服烈马，尚且知晓用铁鞭、铁锤、匕首，我驯服一人，也只需要三样东西，功名、钱财、女人。想办法联系到他，我要与他商议一件大事。”</p>

龚勇很是不安，劝说：“这将是极为冒险的事，盘谷、棋手恐怕都不会答应。公子被抓，大部阴兵损失殆尽，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力量，不应该冒险行动。”</p>

杨五山愤然地看向龚勇，猛地拿出一方玄铁双龙令牌，低沉着嗓音呵斥：“难道你要违背我的命令不成？”</p>

龚勇看着古今令，连忙下跪：“不敢违背，誓死遵从。”</p>

杨五山收起古今令，缓缓说：“龚勇，你知道我的身份，我要掌握白莲教，我要将它化作我们的力量。现在牺牲的力量，不过是白莲教徒罢了，真正我们的人，我是不会轻易动用。”</p>

龚勇不敢抬头：“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为了大业。”</p>

杨五山凝重地点了点头，安排道：“北平、通州不容有失，我们必须提前安置力量。既然白莲教的人没有立足，那就由阴兵潜伏吧，让霜降带人去。至于京师那里，刘寡妇做得不错，是时候给她一些人手了，让立秋带二十人听刘寡妇命。”</p>

龚勇担忧道：“盘谷在京师，他曾下令不准阴兵再入京师，以免暴露行踪。他的命令……”</p>

杨五山摆了摆手：“刘寡妇行事光明正大，一切都摆在明面上，多年潜藏京师，得到了诸多情报，安全局都未曾注意过她。眼下朝廷变化颇多，我们有必要安插一些人，掌握更接近皇宫的消息。至于盘谷那里，他一直都在看星星，若真有运筹天下的能力，那他也应该知道如何安置这一点人手。”</p>

龚勇不再多说，转身准备离开。</p>

杨五山突然喊道：“可有棋手的消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