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王弘托孤(2 / 2)

东唐再续 云无风 0 字 2021-11-04

王笉点点头,又是拱手一礼:“如此多谢,请恕小弟心中悲苦,此时实不愿多言……”</p>

李曜忙道:“燕然兄弟但请自便,令尊遗体我自会派人暂且安置,你不必担心。”——</p>

当天夜里李元审收拢乱军,果然没有追究他们造反之罪,只说首恶已经伏诛,余者不究,很快平息了事态。只是这一战由于最后李曜家丁大队的参与,潞州兵损伤颇重,原先八百人的队伍现在已经不到五百,要去晋阳交差已是不可能,只好决定暂时领兵回潞州,打算见了李克恭再作打算。当晚又来李曜营中拜会了一番,说了些感谢的话,邀李曜次日一同前往。李曜正担心潞州生乱,有李元审这几百兵陪同一道,正是求之不得,欣然应允。</p>

第二次出发,李曜的商队紧跟着李元审的后院将,不过由于昨天一事,倒也不好跟太紧,就这么不远不近地吊着。李曜一边走一边安慰了王笉一番,拐弯抹角打听了一下王博士的过往,才知道他为何总说自己“死罪之人”。</p>

此时说来话长,当初朱玫之乱后,僖宗由光启三年三月起驾兴元府,发往长安。但行至凤翔时,又被凤翔节度使李昌符以长安败破之名强行留住。六月,杨复恭的义子天威都头杨守立率军与李昌符的仪仗相遇,两人谁也不肯屈尊为对方回避,结果发生争执,双方随从在街上开始大规模械斗,凤翔城内也因此事被搞得人心慌慌。</p>

僖宗闻报大惊,忙下谕调解,但一如往常,双方谁也不肯奉旨。是夜,宿卫行宫的禁军严阵以待,整晚灯火通明。</p>

次日,李昌符竟以僖宗偏袒杨守立为由,悍然率兵焚烧了僖宗的行宫,随后,又去攻打禁军军营。杨守立拥兵抵御,双方展开激烈地巷战,没想到身为地主的李昌符竟然兵败,只好带着本镇兵及家眷逃往陇州。僖宗随后派护驾都将,武定军节度使李茂贞为陇州招讨使,出兵讨伐李昌符。八月,陇州刺史薛知筹捕杀李昌符,灭其族,僖宗遂命李茂贞为凤翔节度使。</p>

经过这一系列的变故,僖宗连惊带吓,身体渐有不适,便招医学博士王弘看诊,王弘查知其心病更重于身病,开了些培根固元的温方给僖宗调养,僖宗于是又在凤翔住了数月。但在凤翔时,各自事情都不顺心,住得极不开心,他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加严重。僖宗自知天年不久,满朝文武也不想久留于凤翔,便于光启四年二月扈从僖宗回到了长安。</p>

再回到长安的僖宗,自知即将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也不可避免地生出了许多感慨。遥想当年,长安城是多么的富丽堂皇、雄伟壮观,而今繁华落尽,触目望去,到处是残垣断壁,荆棘杂草,好一派悲凉景象。懊恼、悔恨、自责、惭愧,千般滋味集于一体,让僖宗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应该去太庙里祭拜一下列祖列宗了。</p>

这是僖宗在还京后下发的第一道旨意,有关官员马上着手准备。次日,僖宗抱着日趋严重的病体,在王公大臣们的侍从下,勉强来到太庙。唐朝的太庙,由太祖李渊始建于武德元年,三百年间,大唐历代皇帝不断袝入太庙,规模十分宏大。</p>

但此时这座太庙,在饱经了战火之后,也如同这座城市一样,变得满目凋零,破败不堪了。僖宗回想祖宗当年,铁马金戈,气吞万里如虎的那份豪情,更觉无颜以对,祭拜之后,伏地痛哭,久久不能平息,观者无不泪下。</p>

祭拜祖庙之后,僖宗愧疚之情更甚,病情反而日渐加重,终日卧床不起。三月二日,病势垂危,群臣皆以立嗣为当时要务。僖宗仅有二子,长子健王李震,次子益王李升,皆不满十岁。群臣皆以皇六弟吉王李保年长,又素有贤名,为众望所归。但当时朝中大权掌握在左神策军中尉,观军容使杨富恭手中。杨复恭素与皇七帝寿王李晔交好,故力主寿王继位,并不顾群臣议论,派宦官刘季述率兵至寿王府,迎李晔入少阳院,召宰相及群臣参拜,正式将其立为皇太弟,即日监国。</p>

三月六日,僖宗驾崩与灵符殿,年仅二十七岁。</p>

纵观僖宗一生,可以用生于安乐、死于忧患一句话来概括。他十二岁登基,少不经事,追求享乐,把朝中大权交到田令孜手中,他也因此度过了一段非常美好的青少年时光。然而,在他懂事以后,看到的是内有宦官专权,外有藩镇割据、群盗侵淫,而他形单影孤,身边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于内于外,都毫无回天之力。再后来,在黄巢咄咄逼人的攻势下,他万般无奈,置宫室社稷于不顾,仓惶逃出长安,从此颠沛流离,几经周折,虽然最后还是死在了自己的皇宫里,但在死后,恐怕也难有脸面见列祖列宗与地下了。</p>

三月八日,皇太弟李晔继位于僖宗灵柩前,是为昭宗,年二十二岁。因杨复恭有册立之功,昭宗赐其丹书铁券,并加金吾上将军。</p>

这时候,王弘忽然被人参了一道,说是僖宗原本身体康健,就是因为他医术浅薄,因而越治越重,最终山陵崩塌……总而言之一句话,及时说僖宗之死,全是王弘的罪过,于是被下狱问罪。不过此时新君登位,事务繁杂,一时没顾上他。</p>

李曜虽然有些成王败寇的心思而看不起昭宗,但实际上,至少昭宗相比于他的父亲和哥哥,无疑要贤明的多了,而且有志于振兴祖宗基业,并能从自身做起。他曾对杨复恭说道:“朕不德,今既得你的援立登上皇位,就应该去奢从俭,以示天下。朕曾见先朝故事,尚衣局每日上御服一袭,太常每日奏新曲一首,从今以后这等奢侈靡费都可以禁止了。”</p>

又问先朝游幸制度,杨复恭回道:“臣闻自懿宗以来,每次游幸,都要准备钱十万,金帛五车,十部乐工五百人,犊车朱网画香车五百乘,诸卫士三千。”昭宗便下诏书,以后凡此类游幸,费用一律减半。</p>

看得出来,昭宗还是有一些作为一个贤明君主的必要条件的。特别是昭宗生得身材魁伟,举止端庄,眉宇间英气逼人,按当时的话说,就是颇具帝王龙凤之姿,所以“即位之初,朝廷内外欢欣鼓舞。”而此时,昭宗还真有个好机会或许能让他有所作为。</p>

晚唐时期,皇权旁落的两大原因,一个是藩镇势力尾大不掉,另一个则是宦官专权由来已久。而在昭宗继位后的这个时候,藩镇的势力是越来越大,当然是短期内难以动摇的了。但是宦官专权的局面已经有所减弱,如果昭宗能够抓住机会,是很有可能重掌中央大权的。</p>

而宦官之所以能够专权是因为其掌握了中央禁军的兵权,这一权柄从肃宗时期就牢牢地被宦官集团所掌握,后来在神策军成为大唐禁军的绝对主力后,由宦官担任的左右神策军中尉就成了大唐中央政府的实际当家人,甚至可将权力凌驾于皇权之上,故史有“弑主立君,出于中尉,生杀予夺,决于北司”之语。</p>

然而,在这个时候,虽然大宦官杨复恭在名义上还担任着左神策军中尉、观军容使这个中央禁军的最高官职,但是实际上这支军队已经没有了,实际情况也就是杨复恭成了光杆司令,已经没有军容可观了,这也为昭宗从宦官集团手中夺回兵权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p>

这件事情还得感谢黄巢和田令孜。在黄巢攻入长安前夕,田令孜带着僖宗匆匆而逃,身边只带了五百神策军。当时戍守在关中的数万神策军因为找不到统属,乱作一团,所以凤翔节度使郑畋也就趁机将这数万神策军招致麾下。这样一来,原来的那支神策军也就不复存在了。</p>

田令孜到了西川后,又开始重新组建神策军,招募新军五十四都,共五万四千人,神策军军势又起。然而,到了光启二年(886年),田令孜用这支军队跟王重荣争夺盐利,结果被王重荣和李克用的联军打得一败涂地,只好裹着僖宗二次逃跑,这支军队再度灰飞烟灭,田令孜重建中央禁军的计划到这个时候也就彻底失败了。在这其后,僖宗命杨复恭代替了田令孜的所有职务,使他成为了中央禁军的领军人物。然而,杨复恭拿到手中的兵力有限,威望又更有限,所以也使他不可能成为像田令孜那么强势的人物,所以昭宗就在趁机其后重组禁军时,分了他手中的兵权。</p>

这里还要说一下昭宗和杨复恭的关系。按唐朝惯例,诸王不得参政,但昭宗在僖宗逃往成都时,由于百官未集,人手短缺,所以当时作为皇七弟的昭宗才有参与朝政,“握兵中要”,虽然说在那个时候他也就是占个位子,大事小情都没有他作主的份儿,但正是从那时开始,他和杨复恭有了接触,而且关系处得还非常不错,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杨复恭才力排众议,一手将昭宗扶上皇位。</p>

这也不奇怪,因为这两个人都恨田令孜。杨复恭作为杨复光的弟弟,在田令孜得势的时候一直受其排挤,所以对他心怀怨恨。而昭宗在跟着僖宗向成都逃亡时,因走得太急,连匹马也没有,当时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孩,鞋都跑丢了,累得口吐白沫,刚想躺在地上喘口气,就被田令孜赶过来抽了一马鞭,催他继续赶路。昭宗当时惹不起田令孜,只得忍气吞声,但这口怨气却一直积在心中,这也让他和杨复恭找到了交好的理由。</p>

然而在昭宗被杨复恭扶上皇位后,却非但不感激他,更对杨复恭的专权行为十分地憎恨。这是因为昭宗自幼好读书,深明宦官专权祸国的道理,再加上从小到大,在皇宫里目睹的这些宦官的霸道行为,从根本上就对所有的宦官绝不相信,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杨复恭。</p>

昭宗这些年也算颇经流离,深明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道理,所以在继位之后,马上就在京师开始大规模募兵,人数达十万人之多,重新组建起一支庞大的中央禁军。而此时的杨复恭虽然是左军中尉兼六军十二卫观军容使,名义上总领禁军,但这支军队却不是他一手创立的,所以也不听他的指挥,而是由昭宗自己掌握了更大的话语权,这样一来,禁军的大权就由宦官集团重新回到了皇帝手中,这是在整个僖宗一朝都从没有出现过的局面,形势对昭宗来说是非常的有利。</p>

十几万的大军,本身来说就是个使人震骇的数字,而此时的昭宗,毕竟还是名义上大唐帝国内的最高领导人,还有很多忠于他的朝臣,还有很多支持他的地方势力,如果他能有效地指挥他的军队,利用国内诸侯间杀伐不断的大好时机,打赢两场大仗,重塑天子威严,那么他就很有可能一扫中唐以来皇权的颓势,达到他内除宦官、外平藩镇、重振大唐雄风的目的。</p>

说来也巧,在昭宗刚刚组建成这支军队不久,这样的好机会就接二连三地来了——</p>

人在老家,网线还未“免费升级”,爆卡而且时不时掉线,尽量赶在24点前再更新一章,让大家久等,实在抱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