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过血,流过汗,流过泪……他人看到的,也只是整日笑呵呵的虎娃而已。
看着董虎没有经历过底层打磨,实际上在他跟着关中驼帮贩盐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是屯长、曲侯、司马、校尉,只不过他的年纪小些,看着只是一队挖盐的驼帮,只是他没有在大汉朝官场体制下打磨而已。
自临洮募兵时,董虎仅是个十五六娃娃,如此年纪骤然统领两千兵马,而且还在之后领千骑奔袭阎行万五大军,夺回榆中、勇士两城,更是领五千骑奔袭河湟谷地,最后逼得韩遂、边章等人不得不砍了北宫伯玉、烧当老王的脑袋,逼得金城塞贼人不得不向皇甫嵩投降。
屁大娃娃所获功劳太大、斩获太大,别说皇甫嵩想要打压一下了,换了任何人都是想要按一按的,可若真的按一按、打压一下,董虎能走到当下情景吗?
绝无可能!
蔡邕知道,浑小子若一开始老老实实低头,绝无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而这也是朝廷和无数官吏认为的“稳妥”处置。
若是换了太平年间,或是董虎早出生十年,他绝对会老老实实的在下面趴着,按照正儿八经的仕途一步步往上爬,可惜,世界没有如果。
董虎心下叹息,一口饮下所有酒水,轻拍了蔡邕消瘦肩背,有些疲惫站起身。
“从一开始时,朝廷就没有给过虎娃任何信任,而且陛下也没有明君、仁君身上丁点痕迹,先生读尽各朝各代史书,可有见到过陛下如此频繁更替三公之情景?”
“辅助君王治理天下之三公如此频繁更替,陛下治国如同稚子小儿嬉闹玩耍,凉州羌人造反,先是皇甫嵩任左车骑将军,之后是司徒张温、中常侍赵忠、右车骑将军朱儁以及当下的何苗,自中平元年冬月凉州羌人造反至今,仅三年时间里,美阳汉兵大营更换了五任左车骑将军,三年时间里更换了五任主帅……”
“兵法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事关天下安危、兴替之军国大事,三年更换了五任主帅,兵卒无所适从,军心何以得安?陛下和朝廷如此处置军国大事,与三岁稚子又有何异?”
蔡邕连连张嘴,想要辩解是内廷宦官蛊惑缘故,可……可这些都是皇帝下达的圣旨、君命总是没错的,就算想要辩解,又如何辩解?
董虎叹气道:“陛下非明君,亦非仁君,朝臣们看似仁德臣子无数,实则少有先生这般真正敦厚仁德之人,皇甫规、皇甫嵩、朱儁以及被汉阳郡反贼杀死的傅燮,哪一个不是招抚羌、蛮、胡无数,然却对被张角兄弟蛊惑的中原百姓残忍暴戾。”
“何为儒?”
“习先王之道谓之儒。”
“何为先王之道?”
“外王内圣。”
“于外行王霸之道以拓土开疆,于内行仁德养民以安天下。”
“呵呵……”
“宽外贼而苛于己民,所谓仁德名士……仅此而已。”
董虎没了继续开口的兴致,轻声叹息离开军帐,军中发生了些许动荡,他还需要多走几圈,严厉军法是一回事,私下里安抚兵卒情绪又是另外一回事,一松一弛才是王道。
与蔡邕说了这些话语,也是因为董虎感觉董卓上位的机会越来越近的缘故。
另一个车轮下,董卓真正上位的事件是他在皇帝病逝后跑去了雒阳,而在这之前则是朝廷掉董卓任并州牧,将他调入并州的原因是成了流浪狗的於夫罗、呼厨泉联合白波军杀入太原郡,因为需要大将防御匈奴人,这才将董卓调入并州、河东郡,而现在,於夫罗、呼厨泉兄弟造反了,尽管董虎忘了皇帝刘宏是何时病逝的,但这种脉络是不会有错的,所以当离石匈奴残部造反后,董虎就感觉自己转正的机会正在一步步走来,他也需要适当的透露出些自己的心意,算是转正之前的铺垫。
蔡邕是敦厚君子,虽然他在政治上是个小白,也不懂征战厮杀,但他在内外廷的人缘是很好的,在民间百姓、清流士人中都有很高的威望,董虎虽然有些没大没小,一老一少也会相互瞪眼置气,但他内心是极为尊重这位老人的,也极为愿意自己在政治上有这么一位实诚君子盟友。
董虎离开了中军大帐,带着一干亲随进入北地营安抚军心,蔡邕却一个人呆坐在帐内,直至亲闺女寻来时,方才吐出一声长叹。
“唉……”
“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