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先生一定要逆流而上,胡三就当什么都未说过,但先生需明白一件事情,兄弟们虽没有立即回返并州,或是前往凉州与主公会合,但过万兄弟数月来只是停留在河南县,一无挑衅西园八营,二无主动威逼雒阳,三无任何骚扰百姓之举。”
胡三双手放在腿膝上,倾斜着身子将大脸凑近了些蔡邕。
“先生难道还没看出来吗?大将军遣人到各地募兵,私自调动东郡太守桥瑁、河内太守丁原,先生真以为大将军的目的是为了赶走胡三?”
“……”
“呵呵……”
“大将军何进也好,太傅袁隗也罢,他们都应该知道,若咱胡三就是一根筋不走,他们谁都拿咱没法子!”
“再次与咱厮杀一场?”
“即便咱胡三战死了,即便山字营兄弟全都死了个精光又如何?先生莫要忘了,主公已经击败了韩遂、马腾,十余万凉州贼都奈何不得主公,就算何进征募到了十万汉兵又如何?”
蔡邕双手止不住颤抖起来,他终于听明白了胡三的话语。
没有挑衅西园八营,没有威逼雒阳,没有骚扰百姓,山字营、北地营过万兵马只是在城外奔走拉练,这表明了他们没有造反的念头,最多盯着雒阳局势的走向。
可何进四处外调属吏征募兵卒,征调东郡太守桥瑁、河内太守丁原前来雒阳,又是为了什么?答案只有一个!
上军校尉蹇硕!
内廷所有宦官!
何进调兵的真正目的是内廷宦官!而这才是蔡邕真正惊恐的事情。
“先生……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决定的,也不是胡三能够决定的,甚至不是董中郎、主公能够决定的,你又何必太过强求呢?”
“你……你……”
胡三已经将话语说的很清楚了,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动作,那是因为史侯顺利登基,朝堂没有任何太大的变故,内廷外廷都很平静。
但是!
一旦大将军何进动了手,一举弄死了内廷所有宦官,一旦发生了变故,刚刚登基的刘辩就彻底暴露在了外廷的刀兵之下,董卓以及远在千里之外的董虎,就有了理由杀入雒阳城内。
当年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能用“清君侧”理由要杀宦官,今日大将军何进、太傅袁隗可以用“清君侧”借口杀宦官,董卓、董虎同样可以用“清君侧、剿灭叛乱”借口杀入雒阳,同样可以用同样的借口砍了大将军何进、太傅袁隗的头颅!
先是何进、袁隗杀内廷宦官,之后董卓领兵杀何进、袁隗,雒阳怎么办?
胡三伸手握住不住颤抖的枯瘦手掌,一脸的无所谓。
“先生能否劝住屠夫子何进?”
“不能!”
“能否让太傅袁隗荐举董中郎成为帝国司空、太尉?”
“不能!”
“能否劝得住董中郎?”
“同样不能!”
“先生什么都做不了,又何必做讨人嫌的事情?”
蔡邕像是真的被打击到了,嘴唇颤抖许久,最后又无力叹息一声,默默看向雒阳城方向……
“罢了……罢了……”
“去休……去休……”
……
正如胡三所说,蔡邕根本没有丁点办法,袁隗与董卓在去岁冬就私下里达成了交易,但他人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也就蔡老头与董卓还有些私交,饮酒时说了些怨气不满话语,他这才知道双方还有这么一个交易。
蔡邕是活着的史书,虽然他的反应慢了些,性子敦厚不喜与人争斗,但不代表他不懂政治。
董卓与袁隗私下里达成了“司空或太尉”交易,这就意味着董卓想要权利和地位,且不说日后会不会因权利欲膨胀,但现在是可控的,能达成交易,不管是怎样的交易,那都说明有缓和的余地。
想要的权利、地位没有得到,随着刘辩的登基,董卓反而由光禄勋降格成了羽林中郎将,被一再打压的董卓又如何满意?又如何说服董卓后退?
蔡邕不知道袁隗因何去岁冬与董卓达成交易,不知道现在又因何后悔了,难道是因为董卓在刘辩登基时的“畏惧”退缩?
他不知道何进是如何想的,正有一头恶狼虎视眈眈时,为何这么想一举弄死了内廷宦官,难道就不怕董卓一举将他们都干掉吗?
他不知道,说服不了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