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虎摆了摆手,阿合、阿结兄妹默默退出书房,在房门关闭后,他也丢下了日志,一个人躺在藤椅里不知在想着什么,脸上却爬上一丝淡淡的忧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人敲响,董虎被惊醒后,一只手本能的去拿桌面上的工作日志,可拿起后,才发现屋内已经伸手不见五指,而推门走入的苦娃正拿着盏灯光,首辅阎忠则跟在后面,看样子还拎着个食盒。
“呵呵……”
阎忠将食盒放在书桌上,看着桌案上的日志还是第一页,不由笑了。
“你小子不会又在白马羌身上犹豫不决吧?”
听着阎忠的“又”字后,董虎抬了下眉头,知道老人想说他在“董家”身上犹豫不决什么的,从他手中接过酒水饮了口。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看着微笑不语的阎忠,知道这老儿经历的多,想要糊弄过去可不容易,董虎挠头了数下,又“唉”的一声苦笑。
“忠叔说的没错,咱在面对董家时确实有些犹豫不决,但忠叔也知道其中的复杂……”
董虎皱眉想了下。
“咱对叔父的情感没他人想的那么深,在临洮时候,咱向来都是尽可能的避开叔父,可婶娘和大公子不同。”
“自阿娘离开了临洮后,咱就一个人在野外挖坑抓些兔子、野鸡什么的活命,直至五岁时,咱和赤、厚在野外林子遇到了野狼,若非婶娘救了咱,咱已经死在野狼嘴里,为此,婶娘还棒打了阿爹董大,之后咱就接手了阿爹的肉铺,与赤、厚他们开始经营羊杂汤铺子。”
董虎说道:“若没有阿娘用奶水养咱,咱刚出生就死了,若没有婶娘救咱,咱已经死在了野狼嘴里,若婶娘、大公子每每借咱粮食,照顾咱的生意,咱也绝对养活不了大丫、三丫、赤、厚、小乙他们……更何况阿爹董大本就是婶娘的奴仆亲随,咱总不能忘恩负义吧?”
阎忠神色郑重,点头道:“待主以忠,待长以敬,待友以义,有恩以偿,有仇以报,此谓丈夫。”
“呵呵……”
董虎苦笑一声。
“咱怎么觉得忠叔是在讥讽咱?”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谓大丈夫之志。大丈夫之志,曰仁,曰礼,曰义。”
阎忠是西凉名士,自是知道“大丈夫之志”的出处,也不由微笑点头,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反而自得饮了口小酒。
“若仅从当前天下来看,叔父入主雒阳,以武力成为相国,这才引发的各路诸侯作乱,以一己之私而乱天下,以至于百姓惨遭战乱、流离失所……人臣而擅自废立君王,迁都焚烧帝都,无罪而罪无数富户,强行迁都致使百姓死伤无数……可谓不仁、非礼、无义。”
董虎叹气道:“若仅仅只是看到当前天下情景,好像当日叔父若没有踏入雒阳,一切灾祸都不应该发生,可忠叔当知,即便没有叔父,天下也绝对不会支撑多久,一定还会是如今的模样。”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根稻草压死一头骆驼……仅仅只是一窝蚂蚁就能让千里之堤崩溃?一根稻草就能压死一头骆驼?”
“千里之堤已被无数蚁穴掏空,年老骆驼已经不堪负重,帝国已然积弊难返,需要一些改革,诸如王莽时的土地、私奴、平市等改革。”
阎忠神情严肃,董虎却轻声叹息……
“帝国太大,有些地方遭了天灾人祸,有些地方发生了叛乱,这些都需要帝国钱粮支持,一个帝国的健康,首要的是国库丰盈。”
“若要保证国库丰盈,就必须保证足够数量的纳税田地,就要保证足够数量的自由百姓……”
董虎看向严肃的老人,说道:“假设叔父不走入雒阳,在十常侍与大将军何进拼了个同归于尽情况下,太傅袁隗肯定是朝中第一权臣,而汝南袁家自身就占有大量土地、家奴,他能解决国库空虚的问题吗?”
“不可能!”
“王莽已经失败了,袁隗若敢触动无数家族的立身根本,也一定会成为王莽第二,任何人触动世家豪门的立身根本,都会无一例外的成为第二个叔父,会有无数人清君侧,围攻雒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