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战场很快从南方转到了东方与东北方向。宗楚客听到吐蕃人开始动手了,带着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直奔兰州。
朱仝听了长长叹息,抛去宗楚客与王画恩怨不谈,唐朝自立国以来,多次对外发动战争,可除了三征高丽外,多会出动了二十八人马。如果再加上郭元振的九万人,都可以远征高丽了。
王画去了河州,朱仝按照王画的意思,派了一名康姓勇士康达布,到了临州城前,送了一封信给宗楚客。在信上王画写了,无论我们有什么恩怨,国是国事,私事是私事。
现在我以八州微薄之力,力抗吐蕃二十万军队,北有突厥人在虎视眈眈,已经如履薄冰。朝廷让你进攻八州是何意思?就是兄弟之间有吵闹,遇到外人时还互相联手,况且八州百姓当真不是朝廷的百姓?
如果前线将士分心战败,几十万百姓将会生灵涂炭。宗总管非要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吗?
连一个过激的字眼都没有说。
但就是这样,宗楚客还是咬牙切齿,心想你也有今天“求”我的时候哦。
这时候鄯县之战才刚刚拉开,血营才从定戎城撤出来,宗楚客低估了王画血营的战斗力,或者王画以及手下一干勇将的智慧,因此,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
他不但没有回报,反而将康达布拉了出去,砍了人头祭旗。
朱仝听了这个消息后,悖然大怒,康达布是去年刚刚招进血营,这个小青年能识几个字,而且十分有胆略,作战勇敢。只是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拨为小队长。是血营重点培养的几十个对象之一。因为孤身前往临州,所以才让他前去临州城。
就是两国交兵也不斩来使,宗楚客这样做太欺人太甚。
而且康达布的无辜牺牲,也让朱仝感到痛惜万分。他立即下令,血营士兵全部佩戴白袖,祭祀康达布。
郭元振也听说此事了,他心里骂了一句,这个奸贼,分明是在玩火。
从国家角度,郭元振很看不想宗楚客这个人。从私人角度,宗楚客多次陷害过郭元振,只是朝廷西北需要郭元振,不然早调回朝廷,被宗楚客七搞八弄的,估计多半与张柬之黄泉下作伴。
所以王画说朝廷忠臣的心散了。前年冬天不是郭元振坐看友军被灭。他同样也想活命,离开西北,以他与宗楚客的过节,肯定会完。
忠臣,也要看君王如何对待臣子的。诸葛亮可歌可泣,刘备是如何对诸葛亮的?
然而他开始发火了。
一开始宗楚客自信满满,除了唐朝二十八万军队,吐蕃二十万军队,就算郭元振貌合神离,在候德海的压迫下,还得要出兵。这又加上了九万军队。还有朝廷暗中与默啜谈妥,要求默啜配合朝廷军队,南下痛击血营,然后允许他们在灵州与银州掳掠,只要不动朝廷的马场就行了。特别是灵州,王画囤积了大量物资。这对贫穷的突厥人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诱惑。这一带,等于又加入几万军队。
就是孙武在世,也很难打赢这场悬殊巨大的战役。
然而前面斩了康达布,后面就传来鄯县大捷的消息,九万吐蕃士兵几天时间,一眨眼的功夫,就没有了?这回是彻底没有了,能逃出去的士兵不足一千人,也就是说不到百分之一。而王画出动的军队,那个民兵师没有人当真,这样一算,正规军只有一万九千人。
与突厥人的暗中联盟,不是朝廷无耻,主要是八州原来户部在册的百姓也不过十几万,不在册的百姓朝廷还会去管?可现在变成了九十多万百姓,从何而来的,都是投靠王画的。朝廷对这些百姓还会关心么?
当然这只是一个口头协议,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双方心中有数就行了。不能公开,公开唐朝也不会承认,如果承认了,就是这些百姓冲着王画去的,天下百姓也会吵翻了天。
但现在呢?
悉诺逻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况且宗楚客他们。
一个个脸上开始慎重起来。
但这件事没有算完,随后又再次传出石城堡与大非川城先后被血营轻松地夺下,不过王画显然更无法分心他顾,夺下后,掳掠大量辎重,迅速撤了回来。大非川城因为准备战争,囤积了许多物资,血营没有办法带回去,于是一把火烧得净光,就象水洗的一样,连大非川城都在大火中付之一炬。
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宗楚客正在临州喝酒,一边喝酒一边观赏着几个胡姬的舞蹈,他怀里还搂着一个个临州城有名的粉头。
外面是艳阳天,正是春末,也是临州城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光,因为在北方,还有几树桃花没有凋落,开始如火似荼。
可里面却已经开始纸醉金迷。
可听到这个消息,宗楚客立即将怀中这个娇嫩的粉头推开,然后对这群胡姬说道:“滚!滚!”
原来以为王画是头山猫,现在出动了猎人大队,还不是手到擒来,可一变脸,老虎未必是老虎,但发现肯定不是山猫,至少一头猎豹。
将情报递给了薛思简与刘景仁。
实际上给刘景仁的,薛思简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一个酒囊饭袋,将他带来,纯粹是巴结韦氏,因为薛思简是韦氏的重要心腹之一。
看着薛思简脸上露出紧张的样子,宗楚客心中有些后悔,这趟差事是他自己向韦氏讨要的。朝中唯一能拿出手的名将,有老唐,他是死了心不愿意出马,确实老头子都八十出头,就是心有力同样也力不足。张仁愿同样也老了,就是张仁愿愿意出马,宗楚客还不大放心,这个张仁愿与王画眉来眼去的,天知道会不会阳奉阴违?
其实能拿出手,也经过战场检验的,几乎全在王画手下。
如果是山猫,用人也能将王画堆死,但现在不是山猫,宗楚客有些头痛。
刘景仁倒是在沉思,至少他比薛思简强。过了好一会儿说道:“强攻兰州,有些困难。”
“刘将军,说说看。”
“王画能在鄯县县城布置一些埋伏,但在兰州城不好布下埋伏。”
听到这里,薛思简眼睛一亮,他就怕中埋伏,就是将城门打开了,得进去,进去后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为什么?”
“宗总管,据我所知,鄯县的县城以及唐蕃大道,早就让王画封锁起来,可是兰州是丝绸之路要道,除了这几天,过往的商旅就没有停息过。虽然他曾经清理过境内的斥候,可如果在兰州城布下安排,事情一定会外泄。不过小型的安排一定还会有的。而且兰州城即使没有安排,也不好攻打。”说到这里,刘景仁拿出一张地图。
因为王画的封锁,现在朝廷得到的情报并不多,唯一的途道只有从还没有隔绝交通的丝绸道路上获得的。
但王画也不会将埋伏放在丝绸道路上。
可与吐蕃人还有不同的,原来朝廷就有八州地的各种资料,包括详细的地形图。
刘景仁拿出的就是这张地形图,他指着地图说道:“看看兰州的地形,南边是兰皋山,北边就是黄河,地形险恶。而且我们一旦进攻兰州城,就进入了兰皋山下,这座大山可以为对方提供埋伏。所以我们不进攻兰州,或者详攻兰州,但宗总管,你看看这里。”
说着,他的手顺着东往北方向移去,一直移到乌兰关后,一个叫三里坡的地方。
然后说道:“如果我们明攻兰州,将对方兵力吸引过去,然后派奇兵夺下这里,会如何?”
原州和会州为了防止突厥与吐蕃人危胁唐朝长安,设置了许多重要的关卡,包括会宁关、乌兰关与木峡关。
但王画最大的疏忽之处,就是没有将临州收下来,因此从内向攻,可以直插三里坡。夺下三里坡,就等于切断了兰会二州到原州的道路,将八州一切为二。这将会使八州一个缺点严重地放大,整个八州算起来面积不算小,象灵州、盐州、原州占地面积远远胜过中原普通的州府。
可整个八州在地图上看,就象一条斜斜的卧蚕一样,纤细而扁长。
只要出其不意,将三里坡占领,然后大军从兰州开拨,驻扎三里坡。而且三里坡有几口山泉,不怕对方切断水源,同时两边坡度峭拔,过去是望盘川与八溪川,易守难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