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着妙棋,连朱仝接到某些眼线的通报后,也不由地感到头痛,于是有了公孙云之行。积石山战事结束后,只是悄悄地转移一些主力部队向北方,而不敢公开转移。
不过想得到第一手资料情报,默啜的时间要晚上好几天。现在默啜手上拿着的正是几天前的消息。
送来的情报从血营街亭一战开始说起,一直说到悉诺逻南下扶州未果,被迫向西撤离,在叠州城下将唐朝的俘虏交还了公孙云后,撤向了西倾山的南侧。到这里就没有了,因为连送消息的人知道西倾山南边一定会有道路,但有没有适合大军通过的道路,他就不知道了。
默啜看着这份情报,想了一会儿,将他的儿子俄特勤火拨颉利石阿失毕,还有他身边最重要的谋士阿波达干、裴罗莫贺达干暾欲谷一道喊来。特别是后两人,语兼中夏,明习汉法。不但是默啜身边的最重要的智囊,对唐朝更是十分了解。
当王画听到这两个人时,曾经问过莫贺干。
莫贺干奇怪问道:“他们怎么一道来到河套?”
“为什么不能来到?”
“这两个人是默啜政治上最重的左膀右臂,假如有一人随着默啜亲征还能成立,如果两个人一起来到,难道是默啜将国内的所有矛盾全部化解了?”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突厥这几年十分强势,可是境内各部时叛时降,比吐蕃还要乱,怎么可能全部化解?
不过王画听出来了,默啜这两个人就象现在血营里面的朱仝与莫贺干本人一样,或者象刘邦手下萧何一样,就是自己行军作战,用的也只是各个将领,必须将莫贺干与朱仝留下来统筹策划,安顿后方。
王画又问了一句:“这二人比起你的才能如何?”
莫贺干答了一句:“只强不弱。”
几乎想都没有想一下。这也使得王画这一次针对默啜更加慎重。阿波达干与暾欲谷他不了解,可是莫贺**是很了解的,虽然他武不上马,文不能作诗。可是他是吃脑子饭的,文韬武略与朱仝并不遑让多少。至少在军事上还隐隐胜过朱仝一头。
然后莫贺干又指了其中一个名单,阙特勤的兄弟默矩,再次说道:“这个年青人同样也要注意,他行军作战,或者马上的武艺,并不弱于哥舒翰。”
默矩在攻打单于都护府,因此与默啜不在一起。实际上攻打单于都护府也是假的,这是防止薛讷从幽州调来军队支援六胡州的。另外有了这一支军队在黄河以北,也是对胜州的侧应。
默啜并不知道王画正在准备抄他的后路,但潜意识也做了这一手安排,防止万一。
看着这份情报,俄特勤说道:“父汗,这样不是更好吗?血营要对付吐蕃**万大军,必须集中所有军队,也许现在八州之境兵力十分空虚。父汗,我们是不是要向灵州动手?”
六胡州与丰胜等州是好,这一次得到了无数百姓牲畜战马财物,可论富裕,皆不及灵州。
默啜没有吭声,他用眼睛看着阿波达干与暾欲谷,阿波达干与暾欲谷拿来一张地图,看着地图深思。看完后,俩个人又看了看了情报,以及前几天的情报,阿波达干第一开口:“大汗,有可能只要几天功夫,悉诺逻与血营之争就会水落石出了。”
“说说看原因。”
“大汗,你看,吐蕃先是在秦州遭到狙击,然后再次到武州两县再次遭到狙击。现在秦州自宗楚客战败后,试问能有多少兵力?不要说这时候,就是正常情况下,吐蕃**万大军来犯,这两州官员也多半不会这样勇敢地守城。然后血营夺下洮州,这一来,悉诺逻撤向积石山的道路不多了。”
默啜点头,向北是血营守卫下的洮州,向南是一片大沼泽。
阿波达干又说道:“为什么悉诺逻主动交出俘虏,说明西倾山南端有一条隐蔽的小路,不过道路似乎不大好走,再加上血营威胁过,所以不得不将百姓释放出来。但过了西倾山,就到了积石山。这明显是血营一步步将吐蕃人往这条道路上送的,真正的决战有可能早开始了。刚才俄特勤王子的提议臣绝不赞成。如果进攻灵州,也许几天前进攻灵州还能可取,现在这个时候绝不可取。等到我们将军队再开拨到盐州城下,有可能血营军队早就转移回来,反而耽搁了我们的正事。”
暾欲谷还没有开口,他却皱起了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有些不大妙啊。”
“为什么?”
“大汗,你想一想,不管血营与唐朝如何龌龊,血营上一次会战牺牲的战士并不多,在吐蕃人入侵的情况下,许多唐朝官员会与王画同仇敌铠,你也看到了,秦州与武州展开了激烈的反击,这中间就有一些血营与唐朝官员联手的意味。如果血营想歼灭悉诺逻,虽然抽调的兵力未必有悉诺逻手下大军多。可是血营新胜,士气高昂,对吐蕃人也从无败迹。这些都将数量的薄弱弥补过来。又是在唐境之中,悉诺逻孤军深入。地形也没有王画熟悉。更何况这一带地形多有山陵,地形复杂,更适合血营的种种埋伏战。为什么要剑走偏锋,假攻积石山,冒着计划失败的危险,将悉诺逻逼走西倾山撤回去?”
石阿失毕回过神来,他说道:“暾欲谷叶护,你是说他们之所以这样做,其实是他们在这一次决战中动用的兵力不多。所以在西倾山有可能设下一个惊天的阴谋,足以让他们用很少的军队,灭掉悉诺逻这支大军?”
“正是。所以另一个问题出来了,那么剩下的军队到什么地方去了?”
暾欲谷这一句问完,大家脸上都不太好看。
明显突厥人现在只想收割战果,有了六胡州,有了丰州、胜州麟州,特别是六胡州占地面积极广,人口众多,将会为他们得到无数百姓,已经足够这一次他们出军的代价,而且回去后,同样也要消化一段时间。也没有必要招惑血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事实上他们也是这样做的。
常理来说,血营如果与吐蕃人决战,只要留下少量士兵守护一些重要的城池关卡,至于唐朝,等到他们反应过来,血营与吐蕃人的决战早已结束。
那么剩下来的大军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听到这里默啜恍然大悟,难怪,他看着这份情报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但俄特勤还是有些不明白,他继续问道:“那么统叶护,你意思是说他们有可能要对付我们。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虽然我们攻打怀远城,但那只是详攻,相信王画也会明白我们意思的。他没有必要两面作战,难道他真以为自己是孙子在世,吴起重生?还有,他们想调动军队,为什么我们斥候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
“王子,你看看地图,血营本来就拥有银州之地,现在再将夏州拢入手中,与盐州一接壤,是不是将北方四州整个与唐朝切断?实际上这样一来,王画已经产生将这四州同样收入八州之境的打算。那么他们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将所有百姓带走,得到一片空地?再说踪迹,”暾欲谷在地图上看了好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默啜与阿波达干问道:“臣都有一个想法,是不是他会利用大沙漠的掩护,转到阴山背后?虽然会很吃苦,但这样一来,就是我们派出再多斥候,也不会现他们的行动。”
默啜看着地图,想了想说道:“不是会不会,而是很会。”
当年都从极地冰原逃了出来,沙漠这点困难难道不能克服?
想到这里,他立即说道:“阿失毕,你立即带五千人增援丰州,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务必将丰州守住,为我们北上打开通道。俄特勤,你立即通知默矩,让他立即回防胜州,同时回去调三万大军过来侧应。”
说到这里,他看着阿波达干与暾欲谷,说道:“我们也到了回去的时候。不过王画不来便罢,如果来了,我不介意替他浇浇冷水。”
如果王画听到他们的对话,就已经足足给王画浇了一头冷水,从头凉到手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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