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二六 滚你妈的蛋(2 / 2)

奉天承运 西风紧 8451 字 2019-08-28

赵谦找到张岱,说道:“不能带太多,确实累赘,一人最多只能带一个女人,能稳固军心就可以了。”

张岱点点头,传令下去。

饶是如此,仍然有六七千女人跟着官军走了。官军有两万余人,只是有些官兵有家室,在外面玩玩可以,带走就不愿意了。

赵谦和张岱各领一军,出了襄阳,对饮一杯酒,道一句后会有期,各自前行。

时赵谦靡下有水师陆军一万,骑兵五千,共计一万五千兵力。张岱率军西虎营步军一万东去,另外还有几千个女人,也一并带回浙江,因为赵谦不可能带着女人去京师勤王。

赵谦军北上,走了一个多月,到达河北大名府的时候,闻得李自成又连下居庸关、昌平,明朝官吏姜瑞、王承胤纷纷来降,李自成逼近京师,京营官兵,望风丢戈。京师万急。

这时武英殿大学士赵谦率军勤王的消息传到京师,同时到达的,还有赵谦请求南迁的奏折。

南迁并非不行,长江中游有左良文十万大军,下游又有赵谦海陆军队扼守长江天堑,南京比京师要安全得多,即使北方陷落,偏安于江南,还是有可能的。

但是南迁意味着放弃宗庙陵寝,难以启口,必须有内阁、六部的重臣出来力排众议,形成朝廷一致的共识。遗憾的是,那些大臣都怕承担骂名,不敢提倡南迁。

赵谦的奏书诚恳至极,并称愿意交出江南兵权为朱由检所用(当然只是说说),于是朱由检向内阁六部大臣提出“朕愿督师”,以试探水深,遗憾的是,大臣们争先恐后表示愿意“代帝出征”,没有一个人提到“南迁”。

形势越来越紧急。李自成东征后,布声讨明朝的檄文,其中言:“君非甚黯,孤立而炀蔽恒多;臣尽行私,比党而公忠绝少”,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朱由检单独召见驸马都尉巩永固(光宗之女,安乐公主的丈夫),向这位皇亲国戚征询救急对策。巩永固极力鼓动皇帝“南迁”,如果困守京师,是坐以待毙。

不久,李明睿公开上疏,建议“南迁”。他说:如果皇帝“南迁”,京营兵可以护驾,沿途还可以招募数十万士兵。山东的一些王府可以驻跸,凤阳的中都建筑也可以驻跸,南京有史可法、赵谦可以寄托大事,建立中兴大业。京师可以委托给魏藻德、方岳贡等内阁辅臣,辅导太子,料理善后事宜。

朱由检把他的奏疏交给内阁议论。内阁辅陈演反对“南迁”,示意兵科给事中光时亨,严厉谴责李明睿的“邪说”,声色俱厉地扬言:不杀李明睿,不足以安定民心。

李明睿不服,极力为“南迁”声辩,援引宋室“南迁”后,国祚延续一百五十年的先例,反复论证,只有“南迁”才可以有中兴的希望。

朱由检对光时亨的意见很是反感,当面训斥他是出于“朋党”的意气用事,下达圣旨:“光时亨阻朕南迁,本应处斩,姑饶这遭。”态度虽然十分坚决,但是大臣们都缄口不言。

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是支持李明睿的,他写给皇帝的秘密奏疏,提出折中方案,派遣太子“南迁”,把南京作为陪都,留下一条退路,维系民众的希望。朱由检看了他的奏疏,赞叹不已,兴奋得绕着宫殿踱步,把奏折揉烂了还不放手。立即召见内阁辅。(温体仁死后,朱由检考虑到周延儒在东林中的声望,放弃用他做辅,不久前陈演进内阁辅大臣。)

朱由检说:李邦华说得对!陈演是坚决反对“南迁”的,故意向外透露了这个消息,并且鼓动言官猛烈抨击“南迁”的主张。

朱由检感受到“南迁”的压力,立场生微妙的变化,他再次召见内阁辅臣时,作出了和他的本意大相径庭的决定:死守京师。他的理由是:如果朕一人单独而去,宗庙社稷怎么办?陵寝怎么办?京师百万生灵怎么办?国君与社稷同生死,是道义的正统。

阁臣们建议,让太子“南迁”,延续国祚。

朱由检反驳道:朕经营天下十几年,尚且无济于事,太子这样的哥儿孩子家,做得了什么事?先生们乘早研究战守的对策,其他的话不必再讲了。

朱由检在“南迁”问题上,实在是身不由己,关键在于内阁辅陈演坚决反对。陈演也有压力,不得不乞求辞职。

朱由检在罢免他的前一天,对陈演说了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朕不要做,先生偏要做;朕要做,先生偏不要做。”对这位辅政大臣的消极辅政,显得无可奈何。

所谓“朕要做,先生偏不要做”的事,就是“南迁”。

继任的内阁辅魏藻德,更加老奸巨猾,采取明哲保身的态度,对“南迁”不置可否。当巩永固、项煜提议“南迁”时,他都在场,始终一言不,用沉默来表示委婉的否定。使得朱由检感到孤立无援,在龙椅上耸身舒足,仰天长叹。

周皇后为此感叹不已,她是江南人,倾向于“南迁”,由于无法成行,遗憾地说:可惜朝廷没有有力的支持者。一语道破其中的奥秘。

于是赵谦想辅佐朱由检中兴大明的梦想完全破裂了。

崇祯十七年正月十七日半夜,守城太监曹化淳率先打开外城西侧的广甯门,农民军由此进入南郊一带。正月十八日,李自成派在昌平投降的太监杜勋入城与崇祯秘密谈判。

李自成提出的条件为:“闯人马强众,议割西北一带分国王并犒赏军百万,退守河南……闯既受封,愿为朝廷内遏群寇,尤能以劲兵助剿辽藩。但不奉诏与觐耳。”

崇祯直接痛骂滚蛋,双方谈判破裂。

赵谦闻得京师局势,犹豫不决,韩佐信去了浙江,邹维涟赵逸臣等也在浙江处理海事,赵谦身边没有信得过的谋士,欲与人商议而不得。

赵谦军驻扎在保定府修整,弹药粮草充足。大帐外面一列列的黑甲骑兵往来不息,战力精锐。

但是这个时候,赵谦却不想去京师了。去京师做什么呢?难道要他带着一两万人和李自成号称百万的大军硬拼么?有飞机坦克还差不多。

赵谦觉得,南迁才是明智之举,关键是朝廷内部不愿意南迁,赵谦去了京师,实在不知道能干什么。

当然不能胁迫朱由检离开京师,那样是谋逆,后果很复杂,不好处理。

正在赵谦按兵不动的当口,朱由检又下了罪己诏。

制曰:

朕嗣守鸿绪十有七年,深念上帝涉降之威,祖宗托付之重……朕为民父母,不得而卵翼之,民为朕赤子,不得而襁褓之,坐令秦豫丘墟,江楚腥秽,贻羞宗社,致疚黔黎,罪非朕躬,谁任其责?所以使民罹难锋镝,蹈水火,堇量以壑,骸积成丘,皆朕之过也。使民输驺挽栗,居送行赉,加赋多无艺之征,预征有称贷之苦,又朕之过也。使民室如悬磐,田卒污莱,望烟火而无门,号泣风而绝命,又朕之过也。使民日月告凶,旱潦存至,师旅所处,疫蔓为殃,上干天地之和,下丛室家之怨,又朕之过也。至于任大臣而不法,用小臣而不廉,言官前鼠而议不清,武将骄懦而功不举,皆朕抚驭失宜……忠君爱国,人有同心,雪耻除凶,谁无公愤!

朕以藐躬,上承祖宗之丕业,下临亿兆于万方,十有七载于兹。政不加修,祸乱日至。抑圣人在下位欤?至于天怒,积怨民心,赤子沦为盗贼,良田化为榛莽;陵寝震惊,亲王屠戮。国家之祸,莫大于此。今且围困京师,突入外城。宗社阽危,间不容。不有挞伐,何申国威!朕将亲率六师出讨,留东官监国,国家重务,悉以付之。告尔臣民,有能奋忠勇,或助粮草器械,骡马舟车,悉诣军前听用,以歼丑类。分茅胙土之赏,决不食言!

二月九日清晨,兵部左尚书张缙彦主动打开正阳门,迎刘宗敏军,京师不攻自破。

绝望无助的崇祯帝强打精神举行了最后一次家宴,当夜酒宴罢后,崇祯帝即安排太子慈烺、三子定王慈灿、四子永王慈焕逃离皇宫。

随后,崇祯帝在宫中亲自持剑砍杀妻妾、女儿,幼女昭仁公主致死,长女长平公主断臂重伤,一生贤德的周皇后于坤宁宫自缢。十九日凌晨,天将曙明,崇祯揩御笔太监王承恩离开紫禁城,登上皇家禁苑煤山,在一株老槐树下自缢身亡,时年33岁。死时“以覆面,白袷蓝袍白细裤,一足跣,一足有绫袜”,衣上以血指书。

朕自登极十七年,逆贼直逼京师,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致逆贼直逼京师,然皆诸臣之误朕也,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