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肉壳,说不定都是军主院暗中那位法王炼制的法器!
白影听得和尚信誓旦旦保证,面上阴霾之色顿时消减不少,展颜笑道:“我被埋在家中后院以后,父母兄弟都不曾来看过我。
唯有你把我从那个黑漆漆、不透光的地方解救出来,我是只认定了你一人的。
你能遵守承诺,我心里很是开心。”
苏尘本在心中暗暗吐槽这分裂而出的两者之间的关系,此时陡然听得白影这一番话,内心却是吃了一惊!
白影竟自称是被‘埋在家中后院’,看情形还埋了许久。
人被埋在泥土里,岂能活命?
又在何种情况下,人会被埋入泥土?多半是已经死了!
可偏偏是这个诡和尚去把她从那个‘黑漆漆、不透光’的地方解救了出来!
把死尸从土里扒出来,就能解救对方?
简直天方夜谭!
白影这一番话中,蕴藏的信息量不可谓不大,引得苏尘心惊肉跳,再不去分神思考其他事情,专心偷听二者对话。
他原本以为,二者本是一个整体,且极可能是军主院某位法王的具体相。
但就眼下情形来看,他的推断可能出了错。
那位法王的拼图碎片,该不止有眼下这两片。
此中还有其他渊源秘辛!
已死者的性魂在人间停留不能超过七七四十九日,一旦期限达到,人间四时之风,雨雪冰霜都将化为切割性魂的恐怖杀器,没有任何已死者的性魂能抵抗住这种切割。
除非,这个已死者性魂结合天道反常逆乱之规则,化为了诡!
所以这女子性魂若不是新死未超过四十九日之性魂,就是一只诡。
可若她是新死之人,根本不可能瞒得过心佛寺的探查,也不可能入主女子俗家院,等待日后的开悟正试。
比起这一重可能,这女子更大概率是一只诡?
然而,其作为诡,却没有丝毫诡气流转,状似活人性魂。
而那个和尚看似活人,却偏偏被诡气森森的一道黑影寄居了肉壳……
反常!
极端反常!
“好事终究多磨。
纵然开悟正试之上,你我一时不能得偿所愿。
我亦会坚持不懈,死守承诺,不管用何种方式,都要与你相会,从此永世不再分离。”和尚眼中满是深情。
白影亦被他这番言语感动,良久无言。
她的性魂流转华光,隐约呈现琉璃之色。
竟在和尚言语影响下,变得越发坚固,凝聚了某种执念。
苏尘在暗中观察,内心那种怪异感越发浓郁。
他觉得自己若真依虚清之嘱托出手,好似就成了个棒打鸳鸯的恶僧,可偏偏二者身后隐藏着一个庞大的局,二者互相之间皆是情深义重,倒让人一时难以分辨,他们究竟是做局者,还是入局者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似作假。
莫非自己又猜错了?
这不是军主院某位强横存在-某位法王设下的局,只是一只有自我意识的诡与另一道残缺性魂的爱情故事?
苏尘皱了皱眉。
“近几天,你频频以性魂与我相会,你们院中主事必定已经发现端倪,我等再如此下去,她说不得便要横加阻挠了。”
“所以自明夜开始,我便不来寻你,你也要按捺住。
等候我们相会那一天。”
和尚殷切道。
白影满面泪光,也颌首说了个‘好’字。
随后,二者依依惜别。
白影离开了山庙,顺着一阵清风,飘飘悠悠,往来路而去,这道性魂越过一片林木下的阴影时,那片人影陡然自地上立起,包裹住了她。
片刻后,包裹她的黑影乍然消散。
她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茫然不知,依旧沿着原路返回。
那道雪白的性魂上,多了一根头发丝般纤细的黑影。
是苏尘留在她身上的印记。
山庙里。
和尚甚为虔诚地叩拜了佛土罗汉,起身往庙外走去。
走过庙门之时,他周身被一层黑膜包裹,那层黑膜蠕动着,在他那具果然留有重重真言、咒法的躯壳内留下印记,同时深入他的泥丸宫中,强行裹挟了寄居于其泥丸宫里的那只诡,在诡身上撕裂出一道伤口,同样寄藏进头发丝般纤细的一道黑影。
诡不可杀死。
甚至不会受伤。
但苏尘的诡身修行了大阿修罗否天灭佛真法,此法专能吞吃种种诡类,因此,他虽然不能杀死诡,但撕裂一只诡的形体,在其中留下印记却并不困难。
‘虚妙和尚’在山庙门口仅仅停顿了刹那,便依旧大踏步走出了山庙,沿着山道走向不可知之地。
包裹整个小庙的阴影如幕布般收回。
山林中,几块大石天然垒砌成的一处石窝中,苏尘睁开眼睛,他摸出钥匙,走向了来路。
走出甬道,到了虚清的房间。
更换了一身僧衣的虚清在房中焦急踱步,见苏尘平安归来,其亦是松了一口气,询问过苏尘,确定此事已经了结,立刻催动阵法,将房间通向的地道毁了个干干净净,彻底废绝这条后路。
那和尚曾与女子性魂约定,开悟正试以前的这段时日,二者不会再相见。
如此,苏尘纵然未有施展法门,也算完成了任务。
纵然他们两个真个再次相见,以他诡影之能,想要瞒天过海却也颇为容易,倒是不担心此事会败露,带给虚清什么影响。
此事已然告一段落,苏尘也不好留宿虚清一位女僧房中,谈过事情之后,便告辞离去,依旧提着灯笼回返了自己的居处。cha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