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衣服。”</p>
苏尘皱了皱眉，拿出一件灰色僧衣，丢给了名为‘婆雅’的阿修罗诡。</p>
这只诡虽然十分弱小，远远不如孩童诡、影子诡、月光夜叉那般带给苏尘或诡异或恐怖的感觉，但其一开始似乎就通人性，能够与苏尘有些微交流。</p>
仅仅凭借此节，倒是胜出了其余诸诡一筹。</p>
苏尘拿出的僧衣正是明妃们日常衣着。</p>
他也没有收集这种衣服的癖好，之所以能拿出来这般衣服，却是因为血障将金刚亥母笼罩其中，他交给‘婆雅’的正是金刚亥母包袱里的备用衣物。</p>
‘婆雅’懵懂地穿上衣物。</p>
本来简陋至极的灰色僧衣，叫她穿在身上，反而平添一种别样韵致。</p>
苏尘见状，又向她问道：“你有何种禀赋神通？”</p>
婆雅听懂了主人的询问，但她未以言语回应，而是捡起了身旁一截树木，纤细十指灵动地在那截木桩上勾勒抹画，木屑扑簌簌而落，显出一张与苏尘分毫不差、栩栩如生的面孔出来。</p>
她的能力是‘雕刻’？</p>
仅仅只是‘雕刻’？</p>
苏尘皱了皱眉，未等他开口说话，婆雅已经放下了手里那张栩栩如生的木雕人面，有些怯怯地走到了苏尘近前，凝望着他的面孔，并不言语。</p>
但苏尘看她的眼神，心中一动，便问道：“你可以直接雕琢我的面孔？”</p>
婆雅低垂螓首，并未回应苏尘。</p>
她倒是与月光夜叉一般，虽然能与苏尘言语交流，但似乎并不太习惯这种方式，好似对于言语直接交流比较生疏，还是初步掌握一样。</p>
是以，她仍旧是选择了将自己的念头直接传递在苏尘心底。</p>
苏尘一时了然，诡身化作一层赤红岩浆从头顶滑落，眨眼间收至脚底，显出了遍覆尸龙鳞片，头生龙角的本尊身模样。</p>
尸龙鳞片长满了苏尘的面孔，但即便如此，亦难以遮掩他面孔上一道道深深的沟壑。</p>
那曾经是岁月留下来的痕迹，而在苏尘转变为灾尸之身后，这副苍老的面孔更会被固定住，坚固不化。</p>
除非他晋入旱魃层次，以天灾末劫之气洗身，可以返化任何一种面貌。</p>
否则在此之前，想要回转年轻时的模样，却是十分困难。</p>
而当下，婆雅说她有雕刻面孔之能——准确来说，她的能力不止于雕琢面孔，更涉及到一些深层次的，乃至于‘造物’一般层次的能力。</p>
如此，苏尘见猎心喜，便免不了想让她试一试。</p>
看看能否雕琢自己这张苍老面孔，让自己返老还童？</p>
——早先他就想要尝试拉皮手术了。</p>
婆雅看着散发与先前截然不同气息的苏尘，即便眼前存在不再加具大阿修罗王的气息，但仅凭那冲垮一切繁盛，使人间转入末劫的恐怖气息，亦足以叫她心折，更知主人底蕴非凡，远非自己所能窥探。</p>
她凝视着苏尘面孔上一道道皱纹，更接近苏尘身边，踮起脚尖，胸脯贴着苏尘遍布狰狞龙鳞的胸口，纤纤玉指抚上了苏尘那张苍老的脸庞。</p>
雕琢木桩之时，婆雅动作随意，几乎信手之间，就将木桩雕琢出苏尘的面孔。</p>
但当她双手抚上苏尘的本尊身面孔，双手勾勒抹画的速度却陡然间慢了数千倍——真正雕琢苏尘这般存在的面孔，所要耗费的力量、所要聚集的心神是她随意雕琢木桩的千倍、万倍！</p>
而随着她的手指抚摸上苏尘面孔上的皱纹，她周身渐渐变得透亮，像是化作了一道影子，一层光膜，贴合在了苏尘身上。</p>
苏尘内心瞬时间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p>
仿佛与人耳鬓厮磨，缠缠绵绵，难以分割。</p>
如此良久。</p>
这场梦幻在某一刻，在苏尘还未觉得尽兴的时候便戛然而止。</p>
他皱了皱眉，看到婆雅身形重又从虚幻转为凝实，面颊以及露出来的脖颈都变作粉红色，双眼中倒映着苏尘当下面孔。</p>
苏尘脸上的皱纹消去了一些，虽然不甚明显，但仔细观察却可以看得出来。</p>
随后，他便感知到了婆雅传递来的念头。</p>
“原来如此。”</p>
他点了点头。</p>
——婆雅当下的力量完全不足以完成对苏尘面孔的重新勾勒，哪怕她消耗燃烧掉自身的性命，也做不到这种事情。</p>
唯有她不断精进，层次不断提升，可以循序渐进地帮助苏尘抹去皱纹，恢复年轻——此种恢复年轻，并非是单纯的为苏尘塑造出一张年轻的面孔，而是造物一般重塑苏尘的骨龄、乃至修改苏尘原本的寿命，在无声无息间改易规则，让苏尘真正地返老还童。</p>
不过，要做到这种程度，得到婆雅成长到极高的层次，方才能做到了。</p>
而想要婆雅成长，便须给她喂食一切饱含天众本源相的神圣、诡类。</p>
婆雅当下一番雕琢，为苏尘消去几道皱纹，让她消耗巨大，已经感觉到很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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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尘目光扫过对方脖颈，看到一抹细鳞组成了龙纹，如同烙印似地刻画在婆雅的脖颈上，透过这个龙鳞烙印，他确能感应到对方状态之萎靡。</p>
此种修改一个人的面貌，乃至改变其寿数，抹去其在岁月流转中留下的痕迹，真正返老还童的手段，婆雅一生亦只能对一个对象施展，只要对某个存在施展了此种手段，也就完全确立了双方的上下关系。</p>
被雕琢者为上，雕琢者为下。</p>
苏尘从阿修罗伐天图中选择婆雅这个阿修罗诡，虽然有一点看中其之颜色比之一般女阿修罗更出色，但最主要原因还是婆雅气息羸弱，应该比较好养活。</p>
他点化婆雅，只是为了开启阿修罗道神通，对于婆雅并没有太多指望。</p>
然而没有想到，婆雅给他带来了如此多的惊喜——如此亦让苏尘生出怀疑，会否婆雅在阿修罗道序列之中，地位亦是极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