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元看了蒋二半晌,虽有些不情愿,但想着眼下家中人丁单薄,外面捕盗也尚无着落,蒋二虽不姓阮,却也只能将家中庶务,尽数交托给他了。便对蒋二道:“蒋二,既然二叔已经这样了,那……那之后阮家账目,就都交给你了,家中其他仆从,也都由你看管。只是日后办事,务必谨慎,若有差漏,我定当拿你是问!”
“老爷放心吧。”蒋二倒是非常自信,道:“若是老爷觉得我一个人不够,那不妨叫上莲儿姑娘和我一同管账,莲儿姑娘和夫人平日亲善,由她监督我办事,我不会出错的。”
“蒋二哥,我……”莲儿听着蒋二主动推荐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莲儿,蒋二说的不错,按眼下形势,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孔璐华也安慰莲儿道:“若是你有不懂的地方,只管过来找我,有我在呢,家里的事没什么过不去的。”莲儿看孔璐华如此信任自己,也点了点头,想着绝不能辜负主人关爱之情。
“中丞,中丞!”这时,蔡庭梁也带着两名千总,一并回到了抚院。可蔡庭梁这时样子,却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了线索,却又掩不住犹豫之情,上前对阮元道:“中丞,不好了,我们的狗确是闻着火药气味,一路追了过去,可……可它们就这样追到了延龄门了,中丞您看……”阮元自然清楚,延龄门是进入八旗驻防城的门户,门内之事,依例只能由杭州将军处理,蔡庭梁身为绿营武官,无权要求进驻防城拿人。
“延龄门吗……”阮元心中虽是忧急,却也渐渐有了些办法。忽然,阮元只觉眼前一亮,便对蔡庭梁道:“无妨,不就是驻防城吗?我和你一同过去,这一次我也赌上了,只要我过去查案,他们就可以给我开门!”说罢,也顾不上一日前后辛劳,便跟着蔡庭梁和一众绿营兵士,向着满城方向过去了。
眼看追捕之事紧急,绿营也连忙牵了几匹马过来,阮元从来便能骑马,这次也毫不犹豫,与蔡庭梁一同乘了马,径向着延龄门奔来。到得门前,只见数十个绿营兵士正在与城墙上八旗兵激辩,绿营兵认定刺客已经进了满城,要求开门,八旗兵则坚称满城之内,追捕逃犯也要由八旗兵负责,因此拒绝绿营兵进门。
“各位!”阮元忙翻身下马,对着城墙上的八旗兵高声道:“我是浙江巡抚,先前做过这里学政的阮元。现有刺客十人,于城隍街当街行凶,后经追捕,九人已经毙命,只有最后一人可能逃入了城内,此事恐涉及海防大计,我今日不得不察,还望各位看在我这个巡抚的面子上,开了城门如何?”
听阮元这样一报名,城上八旗兵也顿时吃了一惊。只因他们不仅听闻阮元抚浙三年,颇有政声,而且六年前的圣裔大婚,孔璐华的花轿也正是从这里出门南下。
“那不是阮中丞吗?方才他是从马上下来的,这样看,阮中丞骑术不逊于我等啊?”
“我认得中丞,他就是六年前大婚的阮学使,那可是圣人家的女婿啊?”
“要不,咱就把中丞大人放进来如何?”
“全体听令!”城墙上为首一名军官对兵士们高声道:“阮中丞是圣裔之婿,在咱杭州做巡抚,也着实办了几件大事,他的品行,我信得过!你等这就让中丞大人进来,我立刻前去通知普将军!”这人正是杭州副都统成明,素来钦佩阮元,故而眼看阮元前来要求开门,便即主动放行。此时因范建中老迈休致,杭州将军已经换成了普福。
下面八旗兵听了,便即喝令放阮元进了延龄门。杭州将军府就在延龄门内,是以不过片刻,一位一品武官便即整装而出,正是普福。阮元也主动上前对普福作揖拜过,道:“普将军,下官无意冒犯将军,还望将军见谅,只是机不可失,眼下下官追捕一名刺客,多半就在这八旗城内,还望将军开恩,容下官带着前来兵士入城搜查。”杭州将军毕竟算是从一品,是以阮元自谦为下官。
普福虽与阮元不算相熟,却也时常听闻阮元治浙之名,这时眼看四周,竟有不少八旗兵士,目中对阮元尽是崇敬之情。乾嘉易代之际,杭州八旗已然大量兴建官学,八旗兵大半都曾就读,是以他们都视孔子为圣贤,连带着看阮元,也是圣人之婿,这时若是阮元下令让八旗兵前去捕盗,只怕都要有一半兵士主动请缨。
只是普福对刺客之事,此时全然不觉,突然被阮元告知刺客进了满城,又要追捕,一时又怎能弄清其中缘由?只得辩道:“这……中丞大人,您声名在外,我也多有耳闻,可中丞说有刺客,还进了这八旗驻防城,您也要有真凭实据啊?我听说,您就找了几条狗,一路闻着不知什么味道来了延龄门,这万一狗鼻子也失了灵,闻错了怎么办?要不,咱还是再谨慎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