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温两碗梅子酒,要柴山的。”一个孩子站在柜台前面,他身着一袭白色道袍,单从他略带稚嫩的相貌与清秀的相貌上来看,这小道士长大以后一定会是个修行界的帅哥。
他背着一把与自己体型严重不符的大剑,双手高高地举起,踮起脚尖,捧着十枚铜钱。
“额…………小道长,您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价格了,现在,要十两银子。”
“好,那就十两。”
话毕,小道士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酒桌,那里坐着一个中年人,他同样身着一袭白色道袍,与这小道士不同,他的面容,皆被满脸的络腮胡子所遮掩,看上去格外的邋遢。
小道士见中年人没有什么异样之色,又抛给柜台中的店小二三枚铜钱,他的眼睛中露出兴奋的神光。
“小二,再来一碟茴香豆。”
“好嘞,小道长您请稍等。”
小二招呼了一声,就从柜台下面取出一个小炉子,开始温酒,他转过身去,又开始熟练地撒盐炒豆。
一缕晨光拂照,片片大雪随风。这是一个露天的小客栈,除了厨房与客人住的地方,甚至连客人吃饭的桌子,都是摆放到室外的,而唯一的遮蔽,也仅有一张破旧的大布作遮掩而已。
“师傅,您为何总是点这柴山的梅子酒呢,我就觉得这酒很一般,不仅苦涩,喝了还有一种独特的辛辣之感。”
听着小道士的吐槽之语,中年人伸手,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小小年纪,懂什么,给道爷我喝。”说罢,将已经上桌的梅子酒推了一碗给他。
“什么感觉?”
“苦的…………”
小道士紧紧地捂着头上新长出的大包,眼中几乎是要挤出泪来,他很是不解,心中也很是无言,不明白自从入了北凉,为何师傅就对这所谓的柴山梅子酒如此痴迷。
不过还好,这次他有新鲜的茴香豆吃,这总算的上是一种别样的安慰了。
但是下一秒,小道士就又要哭了,被他寄以全部希望的茴香豆,被中年人端着盘子一口脱下,等他去看时,只剩下七八粒而已。
“啊…………”
中年人一声呻吟,他也感受到了那种苦涩的味道,但是偶有甘味,还有辛辣,辛辣中又带有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渴望。
就是这样一杯酒,使他沉迷了一年多的时间了。身处门派高位,他从不缺什么琼浆玉液,来北凉,只是为了历练一下自己这个新收的弟子而已。
酒是浊酒,胜过万千琼浆。
在这个露天的酒桌上,他是一个饮酒者,也是一个看客。在一碗酒的背后,他看到的,是一个修士执着的道心。
苦涩,代表酿酒的人对世界的看法,回甘涌现,他能感受到酿酒者情感上的珍视,加以辛辣之味,五味陈杂,却巧妙地结合,越发诱人。
“我给你的小黄书,你看的怎么样了?”
“别提了,为什么没有字啊,只有一些图,要我说啊,画图者手法拙劣,简直就是强行拼凑。”
“哎呦…………师傅,您干嘛又打我…………”
“哼,孺子不可教也。”
小道士一脸委屈,他现在甚至怀疑,自己入的,是一个恐怖的邪教了。
…………
“小二,可还有柴山来的梅子酒,给我来十坛,道爷我要装在葫芦里,慢慢喝。”
“客官,还真是抱歉,只剩两坛半了。”
“嗯,这是为何?”
中年人回头,很是不解。
“您有所不知,这一年多以来啊,柴山出来的梅子酒在我们大半个北凉都是大卖,就我们这种店铺,若非有人送货,也是要断了货的。”
“小二哥,我来送酒来了。”
一道声音响起,中年人师徒齐齐抬头,大布蓬之外的风景,着实使得他们二人的眼前一亮。
青年白发,状似瀑布,宛若星河。好强大的修行者,小道士内心惊叹,看着眼前笼罩着狼皮大袍的白发青年。
这人似在凡尘中,有似超脱了凡尘。白夜拉着一辆由木头和藤蔓编织成的雪橇,上面全然都是用封泥封好的梅子酒。
“得嘞,白小哥,您请入座,我为您温一壶烧酒,再做些茴香豆。”小二很是热情,在他的眼中,这个来自柴山部落的青年,就是他这小小客栈的财神爷。
“好的,劳驾。”白夜点点头,松开拽着木头雪橇的手,在露天的桌位中落座。白夜静静地看着雪花从天空中飘落,眼神中不带一丝波澜。
“小兄弟,可否同我商量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