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数人齐聚在一起,却又齐齐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时候,白夜这方庭院就显得有些过于沉寂了。然而无论这种沉寂给人的感觉如何强烈,所有人在这一刻都不关心这种感觉。
他们毕竟是修士,如果连这一点沉寂都不能承受,那他们能在修行之路上走到现在,也能够被算为是奇葩了。他们都是残器一脉的弟子,此刻齐聚,也是为了白夜。
尽管白夜在刚刚回来的时候曾经嘱托过残器一脉的那两个弟子,让他们暂时不要宣扬,可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白夜在外面闹出来的辉煌事迹终究还是变得人尽皆知了。
不过他们今天齐聚在白夜门外可不是为了这些事情。今天他们齐聚于此,是要请白夜出来赴会的。白夜的辉煌事迹现在已经不能对他造成太多负面影响了。
胖子那一手因果之道的神通在某些时候能够发挥出来的效用绝对是堪称恐怖。以他和白夜当时的遭遇,无论是谁看来,他们两个都应该是吃亏的那一方。
按照常理,这就是一个不可能被逆转的局面。可是这样的局面在胖子面前,却是硬生生的被他以非常之手段逆转。现如今那些超级道统反而是成了最为难堪的一方。
那一场声讨,由大义凛然的兴师问罪变成贼喊捉贼……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有那些超级道统的恐怖人物知道。其实在那个时候若是这些人全力出手,白夜还真可能会暴露。
可是那个时候白夜的态度实在是太过于强硬了。白夜的强硬于无形之中让他和胖子后发制人的手段来了一次完美配合。
纵然那些超级道统的恐怖人物都极为聪慧绝然,他们认知之中的“事实”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当他们再度联想起白夜的表现,他们心中仅有的那一点点疑虑也就此烟消云散。
若非自觉理亏,一时半会无法应对白夜二人,他们也不可能就那么简单去选择退却。于他们而言,争取最大的利益就是他们的初衷。
可是在胖子的非凡手段之下,他们的想法是苍白无力的。他们妄图用来禁锢白夜和胖子的枷锁,在最后反而成了对他们束手束脚的东西。而残器一脉的人更不会管这些。
他们虽然也是长生教的门徒,是那所谓天父大人的信众,可是他们的经历就是长久的苦难。尽管他们自己可能不愿意承认,可他们终究还是对自己的信仰有那么一丝怨恨。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因为他们的本质还是人,是人,哪怕是修士,也会有人性。人性复杂,善恶交织才是人性最为真实的一面。而于这些人而言,白夜正在取代天父的位置。
加入长生教,精神的层面,信仰的层面就会受到最根本的洗礼。这洗礼会让他们对天父两个字充满无限的向往,因为在他们建立起来的认知之中,天父就是一切美好的代名词。
这就是他们认知的事实,而从整个长生教的环境上来看的话,这样的事实的确是真实存在的。唯一一点不同的是,其他人享受的是这样的事实,而他们在遭遇不公平。
相同的资源,他们往往只能得到他们应得资源中的一部分,而其他的,则是早就已经于冥冥之中被瓜分的一干二净。而就算是已经得到的那部分,也还是别人施舍来的。
试问这样的事实,谁又能够承受的起?他们的生活和教中其他人的生活根本就不一样,而且这还是迟迟没能被改善的一种情况……总而言之,长时间的不公平让他们的信仰动摇。
以前的时候,或者说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确和其他人一样,也拥有着那份纯粹真挚的信仰,也对自己的信仰充满了信心和渴望。可是后来的遭遇改变了一切。
相比于他们苦苦信奉,却始终都在带给他们不公的所谓天父,白夜简直就如同一个真正的神明。在白夜入长生教之前,整个残器一脉可一直都是那副样子。
其他的支脉都能够越发的欣欣向荣,而唯独残器一脉,始终都像一个要垂死病中的可怜家伙……而现如今,所有的残器弟子都知道,是白夜改变了一切。
现如今的他们,可是肆意的享受和长生教其他弟子一模一样的待遇,甚至还可以利用自身的优势,去博得其他人不曾拥有的利益。而这样的生活,都是白夜带来的。
诚然,原有的信仰自然已经在他们的心中根深蒂固。可是白夜的地位威望已经在他们所有人的心中留下了一抹不可轻易被消融的深刻印象。
在他们看来白夜完全就是一个神一样的人物,而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已经屹立在他们潜意识之中的“神”,突然之间做了一件让很多人都感觉石破天惊的事情,好像很正常。
甚至,众多残器弟子还以白夜做出来的事情为他们的荣耀。看,这就是我们的御主,我们的第一任御主,他做了长生教其他支脉御主从未做过的事情。
…………
这样的心态,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是正常的了。可是谁又会在意这些呢?处在高处的人往往只是俯瞰着地处的人,他们会将低处的人视作是他们手中的棋子。
棋子的内心世界是怎样的,高处之人并不会特别在意。高处之人在意的,是失去了这颗棋子之后他们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而像石斛兰这样的人,就是在研究如何让这棋局一直存在下去。他是一个执棋的人,但他不是第一个执棋的人,也绝对不可能会是最后一个执棋的人。
让棋局延续下去,让自己这一方的实力随着时间的失去而变得愈加雄厚……这便是这个老人的使命。而事实上,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一直都很享受这种感觉。
至于低处的人,他们绝大多数的时候都察觉不到,自己其实早已经成为了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用坐井观天这个词来形容这些人并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位置已经决定了他们能够看的有多远。而对于白夜来说,现如今的残器一脉其实正好上正在朝着他所希望的那个方向发展。
白夜现在已经是一个炼器师了,然而在他看来,主导并掌控残器一脉,又何尝不是在炼制一件充满可能性的兵器。若他运气好,残器一脉便是他的手中刀。
若他运气一般的话,残器一脉便是他手中的双刃剑,伤敌之时亦有可能会伤己。就算他运气真的不好,残器一脉成了逆刀刃,那么他的想法同样也简单……直接毁掉便是。
“什么事?”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的声音打破了这院落之中存在已久的沉寂,而在这个时候,众人却是齐齐凝望着他。他们都不作任何言语,可在这个时候,他们的眼神都由恍惚变得坚定。
“很多从须臾山出去的修士都回来了,须臾山的修士在与蛊虫的大战之中取得的战绩堪称有史以来的最佳战绩,所以穹大人要举办一场宴会,犒劳大家。”
“此次大会,只要是这须臾山上有名有姓的渡劫修士,在不闭死关的情况之下,都会去参加。不过这场大会也会不可避免的成为各宗展露力量的机会。”
“教里给出的指示是,凡是在须臾山之中的御主,除非是参加这宴会便死了,否则一定要去参加。此次大会会有很多散修参与,其中不乏好苗子,所以……”
“明白了,你们先下去准备吧。”
“弟子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