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是在奉承我他们这些几十年的老油条,办过的案子比我见过的漂亮妞儿还多,怎么可能连这些想不到然而人总是喜欢听漂亮话的,这一句话说得我心窝子里一阵激动,自觉得我的形象也高大了几分,对这个事情的心态也积极了起来。
我想到了刚刚学到的一个东西,于是跟马海波讲,也许我可以让疯子王宝松开口。
他说真的我说可以试试,不过要准备一点东西。他说这些都好办,局里面经费充足,有什么需要采购的,尽管开口。于是我让他准备好檀香黄符纸净水佛乐磁带大一点的录音机或者音箱等等,这些马海波打电话叫人一一照办。等我们到达县局时,已经全部准备完毕。
我在上次我待的那个审讯室看到了畏畏缩缩的王宝松,有着神经质的防备。
马海波说这疯子偶尔会失控,暴起伤人,问我要不要给打他打一针镇定剂,我说不用,打了镇定剂还问什么,给喂饱饭了没有
旁边的杨宇说今天给他加餐了,红烧肉,吃了三碗呢,胃口好得很。我说好,东西留下,你们出去,一切看录像就好。杨宇赖着不走,要留下来,说要近距离观摩一下神奇的巫术。我想了一下,说也可以,不过制服要扒下来,免得刺激王宝松。
他同意了,换了一件白衬衫。
王宝松被反铐在审讯椅子上,喃喃自语地说着话,很模糊,渐有渐无的,但是神情却是十分防备神经质,一会儿瞪眼睛,一会儿转脖子。我也不说话,打开录音机,放起了佛教音乐来这音乐是很平常的那种宁心静气的乐曲,音调和缓语言简单,在很多寺院或者香烛祭品店里都会放。
点燃一根檀香,我坐在桌子后面不说话,眼睛闭阖。随着音乐声地持续,王宝松的精神开始慢慢地放松下来,体内的饱腹感又将他身体机能给一点点的侵蚀。
大概二十多分钟之后,王宝松开始进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我用净水洗了洗手,然后将黄符纸取出一张,咬了一下舌尖,将血滴在上面,揉匀,开始唱起招魂歌来:三魂丢兮哟难找回,一心游离外,两魄不足惜,昨天吃油茶,今天把魂丢,魂掉不止尽,下生不安宁,魄归兮哟魂归来我念的声音并不大,音线细小,若有若无,当然,这些都只是依葫芦画瓢地唱,我哪里懂这些我真正的杀手锏,还是金蚕蛊。
金蚕蛊,可以置人幻境之中,不得解脱者,受迷惑,服服帖帖。
旁边的杨宇杨警官眼睛瞪得硕大,喃喃自语地说道:这是催眠术,还是传说中的跳大神我不理他,一心跟身体里面的那位爷在沟通,所幸我前面一切都铺垫好,这位不良房客终于出手了。随着我的声音慢慢变无,耷拉着头半睡半醒的王宝松突然抬起头来,两眼发直,没有焦点地只视前方。我心中一喜,先是问了他几个简单的问题,比如名字哪里人,多大了见他已经完全陷入了出魂状态,便直接问道:王宝松,你为什么要杀人
他眼球一翻,露出白眼来,语调很轻,但也清晰地说:我不想杀人,是它们让我杀的。
他们是谁
它们它们是山神爷爷它们说有人得罪了山神,是罪人,就要把它杀了。杀完人,它们就又给我金子,好大的金子,好多的金子
它们是矮骡子
它们是山神爷爷呢可不敢叫它们作矮骡子。
它们在哪里
山神爷爷在后亭崖子的千年古树下面,千年供奉,万年修行
我和王宝松一问一答,杨宇在旁边刷刷地记录着,我差不多问完了整个杀人碎尸案件的过程,然后又和杨宇沟通了一下,证据链事情经过还有杀人原由等等都基本理清之后,我把檀香掐灭,然后又唱了一段自己都不是很理解的小调,结束了这个过程。
王宝松幽幽醒来,茫然四顾之后,猛力挣扎,重新开始说起了胡话。
门打开,马海波走进来紧紧握住我的手,说到了这个份上,案件基本搞定了,这简直太神奇了,就像做梦。我说疯子是杀人了,可他就是神经病,根本就没有刑事行为能力,而且是被山魈矮骡子指使魅惑,这种事情我们都信,但是未必老百姓会相信;老百姓能相信,但是未必上头会相信,你自己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吧。
他不在意,笑着说这些都是小意思,然后又问我,要不然接着去审罗二妹吧她现在在县人民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身体已经病入膏肓,没几天了,快不行了,要不是靠毅力强撑着,死亡也就是今天明天的事了,不打准。
我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