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问他老弟,说那道黑影子,就是砍断你手肘的家伙么?
小叔说是,他摸着自己断了的左手疤口,像抚摸着心爱的情人,看着消失在前方的两道身影,说这个家伙,能够跟枭阳混在一起,看着好像还处于领导地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杂毛小道说不是人么?小叔摇头说不是,这东西,能够在岩壁顶上自由爬行,人类哪里行?不是不是。说不定,是灵界的生物呢。
他们一说到灵界的生物,我就想起了矮骡子,想起它那仇恨的、怨毒的眼神。
我们跑,后面的动静开始大,后来小,逐渐地停了下来。
我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悬梯平台已然跌落在地,大量的碎石将道路掩盖住,没有了进口。好险,这塌方好像是安排好一般,卡着我们的时间落下。危险仍在继续,小叔执意要跑前面探路,以便防止那黑影子的偷袭,我便跟着跑,不一会儿,终于看到有自然光在远处出现,就在黑暗,眼睛都有一点儿受不了。
我们眯着眼睛朝洞口看去,哪里还有枭阳?
这时三叔问虎皮猫大人哪里去了?我们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唠唠叨叨的肥鸟儿,居然没有跟上来。
我们等了一会儿,才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洞口深处,一步一个脚印,缓缓逼来。我们的神经都绷得紧紧,三叔的手都已经伸到怀里,身体弓着,而我们全部都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等待着这个缓慢的来客。在手电的照耀下,那头双目失明的枭阳缓慢走出来,三叔正想出镖,却被一个叫声止住了。
老三,看看哥帅不?
虎皮猫大人的声音在空旷的洞中回荡,我们仔细寻找,终于在枭阳杂乱黑毛的头顶找到这个扁毛畜牲。它洋洋得意地昂着头,像国庆阅兵的首长,左右点头致意,然后在我们瞠目结舌的围观中,风骚地与我们擦肩而过,留下了枭阳臊臭的余味。
我们跟在后面老老实实地走着,有这大块头吸引火力,我们也就放心了很多。我在想,难怪小妖朵朵说枭阳是个蠢货,此时一看,果不其然,先是小妖朵朵,而后是虎皮猫大人,但凡是个稍有本事的家伙,就能将其蛊惑,控制心神,果真是个劳工的命。
金蚕蛊如果努力一把,是不是也能够控制它?
“大壮!”
走到洞口的平台处,便听到小叔一声大喊。接着,这个身高一米八的汉子轰然跪下,头死死地抵住地下的岩石,号啕大哭,那悲恸的哭声像刀子,扎在我们心头,血淋淋。大石头上,平摆着五个头颅,剐目剪舌,天灵盖被掀开。这里面除了之前的三个,还有两个新鲜的,一个是老姜,一个是满脸络腮胡子的老男人,脑浆都还是热腾腾,冒着淡淡的雾气。
跟小叔来此地的四个人里,只有他一个人生还了。
而且他的左手还齐肘而断。
跟我们来此地的老姜,光着脊梁骨蹲在地上,抽着烟枪,便被一块横空飞来的石头给砸死了。临死前,犹记挂着自己那个患有自闭症的儿子,连一句遗言都没有说起。
我们默默地走到洞口,看着地上的两具无头尸体,胸口已然被剥了皮,血流满地,石桌上的头颅、内脏、肠子和残肢,堆得满满的,看着这残忍的一幕,我的心都在狂跳,我宁愿自己仍旧处于幻境中,相信这只是一场噩梦。然而,这确实是真的,现实往往比噩梦更加残酷。
小叔依然在哭,这汉子,随行的人没有一个人生还,而且,在他被困的这些天,老娘又突然地撒手人寰,更显得他的此行,没有了一丁点儿的意义。
然而,一直沉浸于伤痛中,总也不是一个事儿。三叔拉着杂毛小道,说这里,怨灵太恐怖,还是要送一下亡者才好,不然就超度厉鬼了。准备准备,搞一下简单的法事吧。
于是两人从包中拿出香烛法器,操持起简单的超度仪式来。
我站在旁边警戒,看着洞子外面阴森森的天,心情晦暗。
是谁,做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