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正因为有了那一次经历,使得雪瑞在缅甸倒还算是一个称职的导游。其实依李家湖这种老狐狸的精明,自然知道自家女儿的变化,所以很多时候,他对女儿的管束反而没有之前那么严格,即使是重返缅甸这危险之地,他都居然答应了女儿的要求。
因为他已然明白,自家的女儿,终究是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和想法,也便随她去。
李家湖是一个聪明的父亲。
绿树成荫,满目都是绿色的乔木和五颜六色的小花,身处于这异国的街头,夏夜的风从我们的身边游走,这风粘粘的,让人并不舒服。雪瑞走在我的旁边,给我们介绍着缅甸的风俗民情、经济和政治情况,不时还指着某些稀奇的东西,让我们去注意,完全不像是一个双目接近失明的女孩子。
看着身边这些穿着色彩或鲜艳或暗淡的民族服饰的本地人,我心中总是感觉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这就是国外?这就是缅甸?这就是缅甸第一大城市仰光?好吧,我真心觉得还不如中国内地的二线城市繁华。
许鸣跟着我们走着,插话,但是雪瑞并不怎么乐意搭理这个堂叔。
过了一会儿,许鸣跟杂毛小道便落到了后面去,嘀嘀咕咕的。雪瑞在街上买了好多手工艺品,当地具有民族风情的衣服、草帽和饰品,然后我便帮着她提着。五个老爷们(翻译也是男的)跟这么一个小姑娘逛街,其实并不是一件享受的事情,而我们还想着去交易会的现场看一看地形呢,更加没有心思继续走。
我们毕竟不是过来旅游的,而且在军政府的统治下,缅甸的旅游业远远不如邻居泰国。
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那块据说藏得有麒麟胎的原石。
见我们有些意兴阑珊,雪瑞问是不是不喜欢这里,要不然我们明天去大金塔看看吧?那塔有一百一十多米高,表面涂了七十多吨黄金,据说里面供奉着八根佛祖释迦摩尼的头发呢。怎么样,要不要去看一看?咦,陆左哥,你干嘛停下来了?雪瑞拍拍我的胳膊,奇怪地问着我。
我的眼睛被前方人群之中的一个男人侧身,给死死地粘住了。
这是一个长得很俊俏的少年,头发有些略微曲卷,侧脸就像文艺复兴时期大师雕刻地一般立体果毅。他穿着夏日西装,一身黑,有着少女漫画男主角那特有的忧郁,在这还算热闹的街头里,显得格外的孤独和不合群。然后,他扭过了脸来,静静地盯着我,微笑。
这种笑容不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之间的笑容,而是带着居高临下的俯视。
他的眼神就像冰镇过的矿泉水,凉得透人。
杂毛小道从后面跟了上来,看到这讨人厌的小子,拳头捏得咔咔作响,说靠,怎么是这个小子?
是的,这个家伙确实是我们的老熟人,在江城植物园中盗草的日本小子加藤原二。这个有着“明媚忧伤”的家伙,表面上看着除了有些耍酷之外,人畜无害,然而我却见识过他当时在植物园中凶狠的表现,杀起人来,眼睛都不带眨的,而且事后的表现也实在嚣张,一副特等公民的样子。之后我们在某个私人会所里打了一架,当时我在搏斗的方面并不是很厉害,全凭蛮力,吃了暗亏,被这家伙用柔道死死压制住,羞辱了一番,而后杂毛小道立即给我找回了场子,把这个臭屁的家伙狠揍了一顿。
我们之间,是有仇怨的,而这仇怨,并不可协调。
当然,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和老萧两个人,开始了一段真正的、毫无保留的友谊。
我们对望,然后加藤原二一步一步走到了我的面前,头轻点,说陆君,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仰光街头,我们又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