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毛小道不解,问为何?陶真人这边解释,说他身居洞府中勘破死关,不知多少年载,糊里糊涂,明明修为实力都已经足够,但是陷入了瓶颈,总是冲不破那道坎;而就在刚才,就在那噬心雷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一个真正的生死选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要么死,要么就勘破死关,成就地仙果位,将这噬心雷给一指湮灭!
再之后,他脑子里面想着生,要活下去,要在这世间安安稳稳地活下去,然后那竹子开花,番茄挂果,起北风,水东流,仿佛世间万物至理中的那遁去的一,自然而然,老陶便感觉这浑身舒坦,世界焕然一新,而自己确实脱胎换了骨,这十年来始终堪不破的关节,也顺势而开了。
破而后立的陶晋鸿伸出手,便将这足以摧毁整个林海迷踪和洞天福地的噬心雷,给点化了。
烟消云散,万物回春……
陶师这边说着话,而杨知修和崂山老母在经过短暂的诧异之后,开始缓慢地向后转移,没几句之后,陡然间,杨知修轻点足尖,人如疏影,便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我虽然也在听着陶晋鸿与杂毛小道对话,然而更主要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杨知修身上,此刻见他心虚开溜,立刻大声喊道:“陶老大,可别让这孙子给跑了……”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空气中陡然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声响,一股看不到的空气波纹于在我的左方出现,巨大的劲风将我给再次掀翻倒地,我脑海一阵黑,却也不敢昏过去,口中暗自喝念着九字真言“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人清醒过来,抬起头来一看,却是陶晋鸿不知道怎么的,就出现在了左边林间,而在他面前的地上,却半躺着身穿道袍的杨知修。
一边是仪容端庄的话事人,一边是形如乞丐的掌教真人,不过在我看来,那陶晋鸿虽然模样不怎么样,但却仿佛不是在人间一般,仙气凛然。这老头儿摸了一把有些烧焦的白须,语气开始变得有些沉重:“知修啊,我进山闭关之前,可是将茅山宗交由你代管,那就由你来跟我说说,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啊?”
陶晋鸿将手指朝着场中这一圈,环着指了一圈,特别是死去的龙金海和李泽丰,他还重点地顿了一顿。
陶晋鸿身为茅山宗掌门,教的徒弟也多,李泽丰是符钧后来收的徒弟,他未曾见,但是龙金海却也是他从小教大的,自然印象深刻,这一出关就见到自家弟子脑壳碎裂地趴在草地上,早已魂消魄散,自然不会当做瞎子;除此之外,我们这样的一副场面,肯定也是有原因的,他既然已成地仙,自然静心,观一叶而知秋,多少也能够看出一个所以然来,于是杨知修一跑,他便毫不留情地出手阻拦了。
杨知修翻倒在地,自知罪孽深重,瞧着双足都没有点在地上的陶晋鸿,也夷然不惧了,嘿然笑道:“大师哥,你终于出来了,恭喜恭喜,不过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呢?”
陶晋鸿擦了一把脸上的黑色锅灰,淡淡说道:“别的事务暂且不谈,你先跟我说一说,为何传功长老邓师叔会全身蛊毒,躺倒在地?说一说为何萧应颜会神魂惊动,昏迷不醒?说一说我茅山弟子为何死于此处?说一说……”
“我干的!”杨知修不等陶晋鸿说完这些,干脆利落地回答道,没有半点犹豫。
陶晋鸿的眼睛眯了起来,不动声色地说道:“为什么啊?”
此事的杨知修已经爬了起来,望着面前这外面凄惨的陶晋鸿说道:“这都是你的错啊!当年你闭关倘若不是暂定我当话事人,而是直接让我接掌茅山,哪里会出现这么档子事?我茅山子弟,哪里会死上这么多些人——你以为他们死了我不会伤心?泽丰这孩子当年进山,可是我亲手填的花名册,他们可都是我茅山的精英,可是我没办法啊……”
一阵风吹过,陶晋鸿的脸上终于恢复了婴儿般的细腻和红润,不过他的眼帘低垂,淡淡说道:“好大的胆子啊……”
听到陶晋鸿的“肯定”,杨知修突然扬起了头,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胆子么?”
他这般笑,眼睛里面,完全没有之前的恐惧和害怕,反而有一种奇怪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