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爷子的大女,也就是周林的母亲此刻并没有在萧家大院里面,她上次从三叔手中得到了半块废弃的黑蝠雕老玉佩,以及自家儿子已经伏诛的消息,便回到家里去,拿着周林的旧衣服和那块破玉佩,弄了一个衣冠冢。
她在家里办了一个丧礼,但是并没有通知萧老爷子,想来不管自家儿子如何,多少还是有些埋怨这边的。不过萧老爷子谈及此事,却也颇多感慨,这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莫作恶,世间自有报应,她只是心里面想不开,过些日子便好。
当天萧家摆宴,总共坐了四桌,我被叫到了首席,与主家喝酒。
小叔是个资深驴友,也是个酒桶子,拉着我二话不说,灌了三碗酒,好不热情,我晦气一扫,自然不敢落后,与其拼起酒来,先是小杯,又是碗,接着对着瓶子吹,咕噜咕噜,好不痛快。
朵朵和小妖也都出来了,跟虎皮猫大人上了席面,同桌的还有姜宝和小莫丹,杂毛小道的妹妹以及萧家的几个婆姨在旁边照顾着,无须我操心。酒喝了不知掉多少,小叔瞧见我只是上厕所,酒意全无,越发不服气,白酒喝完了,叫人去村子里拿来几桶米酒来,继续喝。
喝到后来小叔也有些晕了,问我为何千杯不醉?
杂毛小道在旁边哈哈直笑,附耳与他说明分晓,结果小叔骂了一句脏话,人便栽到了桌子底下去,害得我们又是一阵忙活。那天开心,一席吃到夜间十一点,很多人都喝多了,便连惯来养身的萧老爷子也陪着喝了三杯,有人醉了,有人哭了,不过那都是喜悦的泪水。
宴后,残羹冷炙自有婆姨们收拾,我和杂毛小道一身酒气地坐在主屋的青瓦房檐上,看着村中灯火寂寥,远处田地里蛙声一片,那弯小河在星光下缓缓流淌,不由得享受起这短暂的宁静来。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杂毛小道的叹气声,问他怎么了?
杂毛小道问我刚才看到三叔了么?我点头,说开席不久就被姜宝推回房间去了,估计这会儿已经睡着了吧。杂毛小道摇了摇头,说没睡。
三叔离我们这儿隔着两个院子,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出这判断的,不过也没有询问——虽说杂毛小道手刃周林,清理了门户,但是三叔养育周林这么多年,他又不是梅浪那种无情之人,怎么会不心伤呢?而且当日我们初见三叔的时候,意气风发,好睿智干练的一个乡间奇人,此刻却终日与轮椅为伍,缠绵病榻,他心里的那种失落和孤苦,又是谁能够了解的呢?
谈及三叔那斑白的两鬓,我和杂毛小道就嘘唏不已,可是这天下之大,我们要到哪里去寻找那雨红玉髓,或者说是龙涎液呢?
我们在萧家待了三天左右的时间,这几天白天的时候,我和杂毛小道帮着他家里做些农活,晚上回来,要么便与长辈们聊天谈话,要么就在三叔房间里面商量病情,三叔这病伤及了神魂,肥虫子管不得用,若像是洗髓伐骨金丹那种东西,对他来说更是虎狼之药,宛如砒霜。
不过三叔倒也不是很颓丧,他的心情还不错,在家每日读读医书道典,然后主要的任务就是监督姜宝的修行,小叔最近不知道忙些什么,结果小莫丹也交给了他管,再加上族中几个屁大的小孩儿,他俨然就是一个孩子王,乐在其中。
三叔的病情我和杂毛小道记在心中,也并不多提,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打电话给母亲,她说时间还早,而大师兄那边又打电话过来催促,让我们去西南局备个案,办些手续——其实我的事情真相大白了,并不用这么麻烦,主要是杂毛小道这里,不管我是否清白,他劫囚车这行为,确实是有些彪悍了,认真追究起来,其实是可以拿他治罪的。
不过虽说这法不容情,但是我们这里毕竟是一起冤假错案,而大师兄和萧家大伯等人又都在盯着,最重要的是陶晋鸿出关了,这个消息一定级别的人士自然清楚,于是都选择性地遗忘了。虽说如此,手续还是要办的,所以没办法,我们不得不辞别了萧家诸人,在此启程,前往西川故地。
在那里,有我们的仇家;
在那里,有我们的恩人;
在那里,有我们的爱恨情仇,西川,我小毒物和杂毛小道,终于又要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