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里,我也是病急乱投医,顾不得许多,直接将其掏了出来。将瓷瓶放在手心处,我让朵朵帮我注意周遭情况,然后小心地打开橡木塞,里面立刻有一股浓郁的腥甜之味传了出来,在我的鼻翼之间徘徊。
我将杂毛小道的脑袋枕在腿上,将他的口腔捏起,小心翼翼地抖落了一滴入嘴。
这雨红玉髓便是那所谓的琼浆玉液,密度颇高,虽为液体,但是一滴便是一滴,自有定数,从瓶口落下之时还呈现出乳白中略带微黄的颜色,而下滑至口中,便是一抹嫣红入喉,化作一束津液,流入心肺之间。
这东西的功效是如此的快速,在我将木塞封上的时候,便听到杂毛小道浑身的骨骼在喀嚓作响,脖子上的青筋浮现出来,蚯蚓一般,倒和杨知修入魔的形象有几分相似,不过更加柔和,杂毛小道的身子筋骨拉伸,在挺直僵硬了几秒钟之后柔和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长长吐了一口浊气,睁开了一双有如婴儿般明亮黝黑的眼睛,叹息道:“我艹,老子差一点就挂了,还好……”
杂毛小道坐直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筋骨作响,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从嘴巴里面吐出一团黑色的黏液,里面似乎还有金属的反光,想来也是将吸入的水银蒸气给逼将出来。
我见他无恙,紧张的心也舒缓了许多,这时才感觉到疲惫一阵接着一阵地席卷过来。
这一夜所受的伤难以言尽,耗费了我大部分的精力,杂毛小道瞧见我这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劝我也服用一滴雨红玉髓,打通那滞涩的经脉,养些伤势,毕竟在这个关头掉链子,基本上也算是离死不远。他还告诉我,说瞧见小叔借用客老太那把龙凤剪,关键时刻幻化出来的龙凤合灵给了他一定的护翼,或许还能生还呢。
听到这个好消息,我也不再客气,直接吞服了一滴。
雨红玉髓入口之后,沉坠直落胃袋中,先是冰凉,然后便是一片灼热贯体,将我小腹之中的阴阳鱼气旋撑大了一小半,然后驱使着这股力道,朝着全身各处未通或者因伤滞涩的经脉推动而去,我忍不住躺在湿漉漉的石板上,仿佛浸泡在温泉水里,伸展四肢,快活得忍不住哼出了声来。
经过那龙涎液洗骨伐髓,疏通经脉,我吐了两口黑血,也终算是缓过气来,捏着拳头,感觉力量重新回到身上,检查了一下身上,这才晓得鬼剑给我丢落在了洞庭龙宫里去。
鬼剑是杂毛小道当年在鬼城酆都采用一棵被雷劈死的成精老槐树,取其树芯制成,经过名师制剑、老萧篆符和精金覆体,已是锋锐,而后又吸附了无数恶鬼厉魄入内,才有此番模样,丢了实在可惜,然而更加让人担忧的,是生死未卜的小叔和小妖。
刚才一阵混乱,洞穴塌方,我们走得又惶急,一时间丢了音讯。不过好在我与小妖之间,若有若无也有些联系,闭目测算,总算能够晓得她也无碍。
龙涎液虽是灵药,但毕竟不能仙丹,还做不到药到病除,我和杂毛小道身上的伤势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太大的好转,好歹只是缓过了一口气来,正要商量接下来的事情,突然隐隐听到有人争吵的声音,混杂着水流从下游传来。
我循声望去,还没找到,杂毛小道捅了捅我的腰,朝着前方不远处的转角指去。
那儿是一处拐角浅滩,似乎还有船艇的身影,我们默不作声,再次潜入水中,不动声色地缓慢摸去,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遮住身形,再探头一看,却见竟然是魏先生,他狼狈地侧躺在地下,而在他的面前站着的,却是我们早前跟丢的慈元阁阁主方鸿谨。
此刻的方鸿谨,跟出发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有着截然的区别,一身湿漉漉的,左手似乎还受了伤,用一根皮带子给吊着,在他旁边则是手持双刀的坐馆道人刘永湘,正愤怒地喝骂着地上这个家伙。
我左右打量一番,瞧见除了三个慈元阁弟子和一艘搁浅着的小鲟鱼之外,再无他人,想来这魏先生也是大难不死,逃了出来,却不料兜兜转转,竟然撞到了慈元阁阁主的手里来。我不知道先前在水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慈元阁显然是已然知道了魏先生的身份,刘永湘手持利刃,顶在魏先生胸口,就准备给他剖开胸膛,不留全尸了。
而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那慈元阁阁主嘴唇颤抖着,哆嗦地问道:“你的谋算,我已经清楚了,但我最后问你一句,真龙在哪儿?”
魏先生此刻已经被用过刑了,手脚筋皆被愤怒的慈元阁众人挑断,无力地躺在地上,发出了夜枭一般的诡异笑声来:“事到如今,你还念着真龙的好处?那好,你对我也算是有恩,不妨告诉你,就在你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