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光透进了车厢,金晃晃地夺人眼目。
刘义伸出手臂,作势挡了挡,而后起身朝着马车外走去。
他站在马车旁,抬头望了望广陵轩上宇文朝炀帝亲笔提写而后御赐的金匾,不知道作何感想。
(话说,我记得,隋末谋反的那两家伙好像是叫宇文智及还有化及吧?听这名字应该是五胡乱华时候的鲜卑人,不过现在那些也全都是现在汉族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李世民据说就是鲜卑人血统……宇文朝炀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用一个反贼的姓去抢别人帝号,真的是说起扬州就想到了隋炀帝……)
那名士兵自然不会跟进去,驾着马车缓缓离开,寻找停留的地方,留下石板街上极有规律的响声。
“见过大人。”身后,一名将领稳健地跳下战马,接着对着刘义抱拳。
刘义转身微笑,点头示意。
广陵轩的人眼见那些高大威猛的将领居然也对这个人恭恭敬敬,而且口唤“大人”,心想这一定是一个惹不起的大人物,赶忙殷勤地笑脸迎上。
步入广陵轩内,一切都显得富丽堂皇,涂着朱红色大漆的梁柱,明黄色的雕花窗,华贵的桌椅。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诉说着曾经的故事。
前朝已去,前人已逝,而江山,又是一片焦土。
宴席还没有开始,而楚王的将领们,很显然也没有安乐风月的习惯,所以相对来说,气氛竟显得有些压抑、沉重。
然而广陵轩的第一层已经出现了很多的人。
刘义在军队中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修炼以及……发呆想心事,就是上战场也并不频繁,偶尔的几次也只是完成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并不太关心别人。所以他一眼晃过去,这么多人……他基本上都不认识。
而具有戏剧性的是——反过来,这些人中,有一半人都认得自己。
那些人纷纷“刘大侠”、“刘大侠”地叫着,对此他只能“将军好”、“将军辛苦”地回应,管他是谁,叫“将军”总是不会错的。一时间有些无言。
宴席并不是特别招摇,所有人全部都聚在了广陵轩的第一层楼,而此时,广陵轩内的姑娘们,也都毫不忌讳地在楼上扇着香扇看着。
广陵轩,扬州名楼,里面的姑娘自然是个个姿容非凡,不过平日里服侍的无非都是达官显贵,今天这么多看起来一本正经,同时高大威猛英姿飒爽的将领们齐聚,不禁非常好奇,用好看的眸子瞄瞄这个,瞄瞄那个,或者一甩香袖,伸出纤细的玉指无畏地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花容月貌,莺声燕语,但下面的那些木头汉子们都自顾自沉稳地谈论着军事上的东西,没怎么去欣赏美色,姑娘们倒是来了兴趣,心想我广陵轩的美人,可是九州闻名,琴棋书画,诗词曲赋,样样精通,就是那些个心高气傲的文人才子,也全部都拜倒在我们的石榴裙下,那下面的将军们怎么都跟个木头人似的,看来是应该施展一下技艺了。
然而无论她们在楼上怎么刻意搔首弄姿,或者发出悦耳动听的笑声,下面的人,就是没有什么反应。
那些将军是木头也就算了,广陵轩的姑娘们不理解的是:还有一些看起来不像是军人的人怎么也是不受诱惑?
她们当然没看出来:那些人是修士。
修士,不管修的是什么,心性都异于常人,再加上周围一片的氛围影响,即使有那么一两个人心志不怎么坚定,你们单单在楼上“表演”,他们不去看还是可以的。
于是,楼上的美人们就有点郁闷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刘义出现了。
楼下的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不管是木头还是心性强大的修士,都对着那个年轻人见礼、搭话,而且大家并不显得谄媚,都很自然,很自然地尊敬。
楼上的姑娘们在感觉不可思议之余,都情不自禁地仔细去看那个影响氛围的家伙到底是为何方神圣。
“这个人是谁呀,竟然让那群人急着去喊大侠?”
“长得怎么样,是不是仪表堂堂,还是风流倜傥?”
“哪里呀,很普通嘛!”
“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看这衣服,也不像是贵人。”
“哼,你们都是什么眼光?贵人到了面前都不会抓住机会,眼神不好,贵人哪里是这么容易可以看得出来的?”
“就是,如果不是贵人的话,那群木头怎么都变了姿态?”
“一点都没有风范和气度,也没有什么相貌,肯定不是。”
……
楼上叽叽喳喳的一片,广陵轩作为九州名楼,自然很多时候都不怎么畏惧权贵,轩里的姑娘们平日里眼高于顶惯了,也没有任何的忌惮,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哪怕让正主们听到。
刘义当然是听到了,摇了摇头。
想当年,他第一次去长安,太子殿下的宴席上,小人物一个,一个人“咀嚼寂寞”,都没有多少人肯过来搭理自己,世事变迁,真是难料,现如今居然被这么多人注目。
他有过很多次受人瞩目,但大多数都和今次不一样。
因为他是被杀人的目光盯着居多。
楼上的美人们依旧在指指点点。
刘义作为一个普通人,当然早就习惯了自己的普通,现如今再被人点出普通,自然也不放在心上,除了觉得这些女子有些哄闹之外。
不过楼下尊敬他,知道他的强大的那些人却有些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