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圣仲景的《伤寒论》,乃方家经典,前辈诸医均奉若神明,论断若真有缪误,数百年为何无人质疑?临证用方为何无贻误病情之事?——仲景组方,法度严谨,字字珠玑,只怕不是用前后推导便可断言缪误的!”
“是啊,晚生也是这么想的。左少阳这小辈太也狂妄了。”
许胤宗缓缓摇头:“不能这么说,《伤寒论》***汤证这一条,从来没有人质疑过,都奉为经典,一字不差地死背,也一字不差地践行。这个小郎,竟然在医举考试公开质疑了这个问题,虽有些牵强附会,但是,单单是他不顾及第与否,不管仕途名利,一心只想着‘医’,就足以说明他是真正的医者,便不能用‘狂妄’二字评判!”
“是是!”何泽忙躬身拱手答应。这句话,也让何泽放心了,至少让左少阳及第,不会违背这老头的心意。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许胤宗又拿起那份试卷看了一遍,雪白的吊脚眉抖了几抖,笑道:“单单是这一点,应该还不会让你为难到求我帮忙的地步。说罢,其有何为难之处?”
“这个……”何泽瞧了一眼许胤宗身边的侍女。
许胤宗会意,挥了挥手,所有侍女都退出了门外,把门掩上了。
何泽忙拱手道:“事关重大,晚生无礼,还请老大人见谅。”
“无妨,你说吧。”
“是这样的,这小郎左少阳的父亲也是一个郎,在合州开了一家药铺,叫贵芝堂。去年赵王爷领兵征战合州时,这小郎立有战功,赵王爷亲自册封他为‘拥军楷模’,去年秋天,他父子进京,为了给这小郎说一房门当户对的媳妇,在相亲时,他们给女家就出示了赵王爷的亲笔题词。不知怎么的,连着三家都是定了亲就悔婚了,最后一家便是于老太医。这左郎很是气愤,就状告于老太医到了长安县衙。”
“哦……”许胤宗笑了,“原来是这件事啊,我也听说了,说于老太医惹了一个乡下楞头郎,缠着打官司,搞得焦头烂额的,却不知其还有这等曲折。这于老太医有些小心眼,只怕这件事不会善罢甘休。他姐夫是刑部尚书刘政会,而这左少阳又是赵王爷册封的什么楷模,两边的确都不太好得罪。”
何泽讪讪笑道:“赵王爷并未帮小郎***面,他领军征战突厥去了,现在在后面给小郎撑腰的,另有一位大人。”
“哦?嘿嘿,想不到这小郎狗屎运还不错,暗又遇贵人相助,谁啊?”
“御史大夫检校吏部尚书杜大人!”
许胤宗愣了一下:“杜淹?”说了这个名字,他浓浓的白眉皱得更紧了。
“是。左少阳没有参加医举县试和州试,是杜大人亲自保荐,直接参加的会试。”
许胤宗缓缓点头:“我明白了,杜淹可不是好惹的,这老家伙比于老太医还要小心眼,又特别护短,不给他的面子,只怕你这太医令的官就要当到头了。”
何泽嘿嘿干笑:“说句老实话,这两位大人,晚生是一个都惹不起的,要是左少阳试卷不出篓子,这件事倒也好办,偏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晚生历练太差,不知该如何是好,特来想老大人求教。”
许胤宗拿着左少阳那份试卷,又看了一遍,仰着脑袋望着天,也不知在想什么。
何泽不敢打扰,紧张地盯着他。
好半晌,许胤宗又把脑袋低了下来,摇摇头,仿佛在自言自语:“我一直在回忆自己以往***汤证的医案,思前想后,似乎没有遇到过表热里寒的证象,都是表里俱热的,——何大人,你呢?”
原来这许胤宗虽然批驳了左少阳试卷上的话,可是心头却一直隐隐不安,不知不觉又琢磨起左少阳的论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