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又劝杨谅集中兵力取幽州,打通前往凉州之路,但杨谅却舍不得放弃并州,最后导致今天的全线溃败,到了最后,他们几人到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使他的心中,对杨谅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刚才他听杨谅的一名心腹大将说,杨谅已经准备要投降,这个消息让封图又惊又怒,压抑在心中的愤怒终于爆发了。
“殿下,你要去给将士们说清楚,绝不会投降…!”
半晌,房间里传来杨谅懒洋洋的声音,只听他问道:“孤就是想投降又怎样…?”
封图闻言,一下子就愣住了,半晌过后,他高声道:“如今城内还精兵五万,粮食百万石,水源不绝,城内到处可以种粮,城高墙厚,完全可以支持几年,殿下可以坚持,等朝中生变…。”
“孤现在已经玩累了,不想再玩了,结束吧…!”
“玩…?”封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他向后退了两步,怒火在他心中再次燃烧,他厉声喝道:“殿下此言,对得起为殿下战死的将士们吗?代州数万人阵亡,蒲州、高壁岭死伤十余万,他们都是为殿下而死,而且死后还要背上叛逆之名,他们为殿下付出性命,殿下一个玩字,就可以打发吗…?”
杨谅依然在房中,轻描淡写的说道:“那是他们自己愚蠢,怪不得别人…。”
封图呆住了,良久,他心中的愤怒却消失了,眼睛里流出了一种深深的悲哀,惨然一笑道:“是!我们都很愚蠢,为了一个视将士如草芥的独夫,我们不惜放弃家小,放弃名声荣誉,放弃自己的性命,我们真的很蠢啊…!”
说道此处,封图仰天大喊道:“苍天,你杀死我这个蠢人吧…!”
听了这话,杨谅勃然大怒,吼道:“给孤把此人乱棍打死…!”
“不要你杀,我自己死…!”封图看着一旁的王府亲卫,悲怆大喊道:“我们这些人,为了一个毒王,竟然送了数十万将士的性命,我们该死!我们确实该死…!”
封图将剑横脖,猛地一拉,自刎身亡。
数十名侍卫呆呆地望着裴文安尸体,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他们默默地将封图的尸体抬出了院,房间里隐隐传来杨谅的声音,问道:“给我将王頍召过来…!。”
身边的一个近侍随从,小声地对杨谅说道:“大王,王参军昨天就和他儿子一起跑啦,您不记得了吗…?”
杨谅忽然双眼圆睁,所有的怒火都象火山一样喷发出来,吼道:“王頍!你这个杀千刀的狗东西!本王定要将你们给五马分尸…!”
相对于汉王杨谅的狗急跳墙,此时此刻,代州关前,打扮成寻常百姓的王氏父子,正隐身于一片小树林中,远远地在关门前逡巡着,时值战乱,平时还算热闹的关门前没有任何商贩和茶摊,甚至也没有几个行人过关。
两人巴望了几乎一个上午,也才见到一个人出关而去,而此人也被守关的士兵们,里里外外搜了个遍,连所有的货物,也被打开仔细盘查。
王頍一脸阴沉地看着这一切,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声,喃喃道:“儿啊,看来这次我们是逃不掉啦…。”
王奇摇着头,眼中满是不信的否决道:“不会的,父亲!这大路不行,我们还可以翻山越岭啊,又不一定非要走这雁门…。”
王頍闻言苦笑道:“你可知此关为何叫雁门吗?不要说我们这些凡人,就是天上的大雁,每年春来南雁北飞,口衔芦叶,飞到此处,盘旋半天,直到叶子落掉,方可过关,可见连飞禽想要过关都如此不易,更不用说我们了这些凡夫俗子了…。”
王頍看了看儿子疲惫不堪,满脸汗水的面容,苦笑道:“你我从蒿泽一路奔来,两天不到就跑到这里,连马都跑死了,又步行了四五十里,现在还有劲继续爬山越岭吗…?”
“更何况你我对这山间小路完全不熟,即使上了山,没有向导恐怕也是无法走出去,而且看守军这架势,在这关门前如此严密排查,在山中小径处肯定也有伏兵,到时候我等贸然过去,也只会被人所擒…。”
王奇沉默半晌后,幽幽地问道:“那依父亲看来,我们还能怎么办,等死吗…”
王頍恨恨地说道:“想我王頍,才华满腹,论手段,论心机,论狠辣,都不在那杨素之下,可惜天不佑我,碰上杨谅这种废物主子,也算我倒霉。现在我不能落到杨素那小子手里,成全他的名声…。”
王奇失声劝解道:“父亲!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天下之大,我们何处不能去,就是去不了突厥也可以转投他处啊,大不了先暂时躲躲,等风声平静了再说…。”
王頍摇了摇头,眼中的神光全无,佝偻着身子,此刻的他已经不再是一代腹黑枭雄,而变成了一个理想全无的绝望老人。
只见他对着王奇说道:“奇儿啊,爹已经老了,跑不动了,只会拖累你!一会儿我们去南面的五台山,爹在那里找个地方自我了断,你自己躲起来,可千万别去投靠熟人,时间长了以后也许能逃得一命…。”
王奇一听,眼泪就象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止不住地喷了出来,他抱着王頍的腿,号啕大哭,边哭边叫道:“父亲!千万别扔下孩儿啊…。”
王頍长叹一声,言语间尽是悲凉的说道:“儿啊,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一起死要好,我死之后,你要把我尸体埋好,切勿落人他人之手!还有,切记不要出山,这时候的所谓故人朋友都会拿你去报功,顺便洗脱自己干系的,宁可饿死在山里,也不能去自投罗网,你记下了没有…?”
王奇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边在王頍的腿上抹着眼泪鼻涕,一边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