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华带着兄弟们拖着疲惫的躯壳开始长途跋涉的时候,彼时他们一心想要回的大齐西北边境乞活军驻军大营帅帐内,那位被草原人敬称为人屠的乞活军督帅正斜躺在铺了一张虎皮的躺椅上。
他的对面,是一个神色十分恭敬的北狄人,穿着烛龙部的装束。
这个北狄人名叫阿克台,他掌控的部落,曾是最受北狄大单于赫连勃勃其中的部落,他本身,也曾是北狄大单于赫连勃勃最看重的心腹大将。
至于他为何出现在这个地方,为何对面前那个看上去只剩下一口气的中年男人如此畏惧,怕是只有他们两个知道了。
“阿克台,你的人还没有找到人吗?”冉闵微眯的双目扫了阿克台一眼,淡淡道。
阿克台将本来就低垂的脑袋埋得更低了,有些慌乱的用生硬的中原话回答:“督帅饶命,阿克台两次派人进入戈壁死人滩寻找陈将军所部,可是第一次折损将近七成人手,后面八千人也是折损过半。
怕督帅会担心,阿克台这才马不停蹄赶来汇报,只希望督帅不要生气,阿克台一定将陈将军所部抓住。”
冉闵脸上看不出悲喜,淡淡道:“你我现在是盟友,并非上下级关系,你没必要在某跟前如此做派。
服章这小子果然不愧是读过书的,以几百人竟然打得你一万多人没有还手之力。
是否可以确认服章无事?若是可以确认,那就罢了,便随他们去吧,若是他们出戈壁,不要阻拦,放他们回来便是。”
“这”阿克台欲言又止。
“你要问什么,便问吧!”人老成精,阿克台一个动作一个神态,冉闵马上就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
阿克台深吸了一口气,毛着胆子道:“阿克台有一事不明,希望督帅能够为卑下解惑。督帅既然这么看得起陈将军,为什么要将陈将军置于险地呢?
要知道虽然有督帅的交代,下面的人若是见猎心喜,很有可能会伤到陈将军及其所部。”
冉闵浑浊的双目中迸射出一线精光,这光芒一闪即逝,随即又恢复了老眼昏花的模样:“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句诗是服章写在一本兵书上的,某是个大老粗,没听说过,可能是服章自己所作,也有可能是他那个已经作古的老师所作。
既是要磨刀,没有上好的磨刀石怎么行,青蛟军就是我大齐的一把刀,磨快了,就能直接插入北狄的心房。
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而不选别人么?”
这个时候,冉闵突然转移了话题。
被他问得猝不及防,阿克台脱口而出:“不知道。”
冉闵微微一笑,看着桌上的茶具淡淡道:“金兀术是服章的选择,但是金兀术此人野心十足,而且他并非一个好掌控的人。
服章毕竟太过年轻,将人心想得太过简单,金兀术于微末之时,对自己的儿子必定会看重,因为他那个时候只有亲情。
然而当一个人手里握着的权力越来越多的时候,他的心,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历朝历代哪一次皇位更迭不是鲜血铸就的,难道是因为皇家天生无情么?
不,一切都是因为一个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