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年关(1 / 2)

 永禄三年(1560)除夕,雨秋平在叶栗郡的领地内。

尾张还下着雪,气温很低,寒风凛冽。常磐备的足轻们拖家带口,有老有小,也不可能让他们住在简易搭建,难以御寒的军营里。因此,直江忠平先把所有的部下和他们的家属,安置在了黑田城内。黑田城是雨秋平领地内最大的一座城池,城内只驻扎有少量的守军,在和直江忠平完成交接后,也就全部离开了。而城内和城下町大量空余的住房,则被直江忠平临时用来安置这些家属们。

完成初步的安置后,直江忠平就应常磐备足轻和军官们的要求,开始给大家置办年货。不过,由于雨秋平手上经费不够,今年的年节过得比较寒酸。不过,这些过惯了苦日子的百姓和部下们,可还没有“由俭入奢”呢,能够一家人团聚就已经很开心了。

除夕夜的晚上,天空中还飘着小雪花,但是黑田城内已经是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都在庆祝着春节。而有足轻头以上军衔的人,更是齐聚在天守阁一楼里,几十个人一起围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大桌子吃年夜饭。

“今年咱们可不阔绰啊,”濑名氏义一边看着正在上菜的侍从,一边感慨道,“鸡就那么一只,大家省着点吃啊。”

“啥!就一只哪里够吃啊!”吉岗胜政抱怨道。

“就是,下酒都不够。”小川佑东嘟囔了一声。由于最近他手头也比较紧,已经好几天没喝上好酒了。好不容易过年,直江忠平统一采购了些酒水,他也才分到一杯。

正当大伙忙着抱怨时,御前崎仲秀突然起身道:“我去厨房帮忙上菜。”说罢,他就转身离开。众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特别是吉岗胜政和小川佑东这俩人,抱怨得正起劲。还是濑名氏义首先察觉出不对,但是等他起身要走向厨房时,已经看到御前崎仲秀满意地叼着一个鸡腿的骨头,笑着从厨房走了回来。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垂头丧气的侍从,盘子里端着一个只剩下一只鸡腿的烤鸡,放到了桌面上。

“你小子!娘的!”吉岗胜政一下子急了,“总共就两个鸡腿!你就这样抢了一个!一点都不剩!”

吉岗胜政刚想起身去找御前崎仲秀讨一个公道,御前崎仲秀却是坏笑着指了指他的背后。只见穴山信实、小川佑东和濑名氏义的三双筷子,已经同时伸向了那个鸡腿。

“你们几个!把筷子放下!”吉岗胜政匆忙扑到桌前,左边一把右边一划,就把筷子全部打落在桌上。然而,这个时候,大家又怎会轻言放弃!那可是唯一剩下的鸡腿啊!就连平时十分正经的水原子经、和正规武士比起来身份低一档的蓝翔花掘也都伸出了筷子!

“不行!不能这样!”濑名氏义眼看自己的筷子滚到了另一边去,估计是抢不到了,匆忙打断道:“我们好好评评理!这个鸡腿到底给谁拿!”

“是啊!是啊!”那些离得远的足轻头们也纷纷打岔道。

“我今年功劳最大!”吉岗胜政立刻拍着胸脯笑道,“不说别的,第一个爬上大高城城头的功绩!有谁能比!”

“什么呀,这算啥,”御前崎仲秀立刻嚷嚷道:“当年在引马城,要不是我,殿下早就完蛋啦!救驾之功啊!”

“你都吃了一个鸡腿了,嚷嚷啥?”穴山信实立刻骂道,“当初鸣海城惊变!是我临危受命回骏河报信!不仅救了咱们主母一命,还抓了冈部正纲!我功劳最大!”

“讲道理,你那是靠着咱们主母才成功的,”水原子经一本正经地摇头道:“你这样霸占功绩,对得起主母么?”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着,许久也没能分出高低,眼看着鸡腿都要凉了,他们终于发现了被他们晾在一边没有说话的福岛安成。

“老大哥!你来评评理!那个没脑子的,真的是…”穴山信实嘟囔着转向福岛安成,却忽然愣住了,“唉?老大哥,你怎么哭了?”

福岛安成目光有些茫然,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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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4年前的事情了,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也是过年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张大桌子。福岛安成的父亲,身为福岛家庶长子,在家里举办了年夜饭宴席。他作为他父亲正妻生的孩子,虽然只有六岁,自然也是要列席的。福岛安成还记得,当时的桌上,也放着一盆香喷喷的鸡肉。做为嫡长子,他自然分得了一个鸡腿。即使他抢在父亲和叔伯长辈之前先动筷子,也没有人责罚他。

不过,在他美滋滋地吃完了一个鸡腿,想再去拿另一个时。却发现,鸡腿握在了他同父异母的庶子弟弟的手上。

“你把鸡腿给我。”福岛安成隔着小半个桌子,伸出手,向那个异母弟弟讨要鸡腿。那个弟弟估计也就只有四岁大,眨着眼泪汪汪的眼睛,又使劲闻了闻手中的鸡腿,不舍的给他。

“算了啦,安千代,”那个弟弟的同母哥哥看不下去了,出言道:“小七都拿了鸡腿了,给他吃吧。”

“安千代还想吃的话,叔叔下次找人做给你吃啊。”福岛安成父亲的弟弟,也就是他的叔叔也出言劝道,“这个就让给小弟弟吃吧。”

“你凭什么管我?”福岛安成一叉腰,瞪了他的叔叔一眼。那个叔叔脸色一沉,被如此冒犯,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不过,福岛安成的父亲自由溺爱这个最宠爱的正妻的孩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

“把鸡腿给我!”福岛安成依旧不依不饶地伸出手去,用稚嫩的声音狠狠地说道:“不然有你好看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这个样子!”另一个叔叔看不下去了,“你父亲是怎么教你的!这么没礼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