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比奈泰朝望着弟弟坚定的双眸,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道:
“换我留下来殉死吧,你陪着主公去挂川城。若是挂川城实在守不住了,就想办法逃到北条家去。”他边说边从弟弟的腰间想把庭切要回来,“你说得对,今川家将亡,朝比奈家决绝能没有一人殉死!但是你还年轻,这份责任,应该由作为家主的我来承担。”
“不,大哥。”朝比奈泰亨一个扭身,把马匹往侧面一带,错开了朝比奈泰朝的手。“从小到大,弟弟我没少给你添麻烦。每一次有什么麻烦的事情都会推给你,自己去做容易的事。”
“而现在,以死殉城是那么的简单,但是护着主公、护着今川家的血脉一路流亡,苟延残喘直到复国的时刻,却是那么的艰难。”
“请容许弟弟再任性一次吧!”朝比奈泰亨向朝比奈泰朝恭敬地拱了拱手,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随后一夹马腹,转身策马绝尘而去,笔直地冲入了骏府的西门。
“让我去死吧,大哥你去走那条最艰难的路。”
4月27日午时五刻,当武田家的追兵抵达骏府城城东时,却发现骏府城的东门大开,城头上没有任何士兵把守。
然而,今川家的二引两旗帜却屹立在城头,迎风猎猎作响。
城门前,站着一个没有穿着盔甲,而是穿着一身武士服的青年武士。那衣服上,分明画着朝比奈家的家纹。他一个人站在城前,站在武田家大军的面前,显得那么渺小,却又那么强大。
“这是什么意思?”作为先锋的高坂昌信见状微微一皱眉头,还没等他派人上前询问,站在门前的那个武士已经自己大声喊出了答案。
“吾乃今川家谱代朝比奈家的朝比奈泰亨!”朝比奈泰亨面朝着武田家浩浩荡荡的大军,张开双臂,无比豪迈地大吼道:“甲斐小儿!可有人敢来与我一决生死!赢了,就放你进骏府城!输了,就别想从这里过去!”
“空城?一骑讨?”高坂昌信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局面,颇有些惊讶地摘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自己清秀的容颜。在军中,他一贯以面具掩饰自己阴柔的面庞,以防威信不足。
“殿下,请指示。”身旁的一个家臣恭敬地问道,“该如何行事?”
“不必理他,派出侦查骑兵看看其他几个城门有没有开,顺便侦查一下城内情况,是否有伏兵。”高坂昌信抿了抿嘴唇,冷静地下令道。
不久后,侦查骑兵就从各个城门的方向跑了回来,带来的情报如出一辙:四门全部敞开,而且没有任何军队活动的迹象。
“看来只是匹夫之勇罢了。”高坂昌信微微一笑,又缓缓地将面具戴上,下令道:“传令全军前进,抵抗者格杀勿论。”
“哎哎哎,源助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就在高坂昌信的部队即将出动时,作为第二队统帅的内藤昌丰却策马来到阵前,挥手制止了高坂昌信的举动。
“昌丰殿下,不知有何指教?”虽然双方地位相差无几,但是高坂昌信还是彬彬有礼地向资格比他老的内藤昌丰行礼道。
“那个朝比奈泰亨,不是要求一骑讨吗?你怎么就全军出击了啊?”内藤昌丰诧异地问道。
“馆主殿下让我们尽快拿下骏府城,不可耽误时间。”高坂昌信一丝不苟地复述着武田信玄的命令,“怎么可以为了一骑讨耽误命令?”
“可是他都发起挑战了啊,怎么可以不应战!”内藤昌丰似乎对高坂昌信的行为有些不满意,声调微微提高道。
“昌丰殿下容禀。在下认为,可以规避的战斗,自然要规避。没必要打无准备之仗啊。”一向有着逃弹正避战之将名誉的高坂昌信如是说道。
“可是我们武田家堂堂甲斐男儿,若是连对方孤身一人发起的一骑讨都不敢接受,难免会成为武家笑柄啊!”内藤昌丰坚决地摇了摇头,同时向自己的侍从挥了挥手。侍从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就吩咐一个军中的猛将同样解下盔甲,拿着佩刀就向着不远处的朝比奈泰亨走去。
“昌丰殿下!若是殆误战机,可如何向主公解释?”高坂昌信见状有些着急,不满地追问道。
“放心,原三郎是我军中锐士,很快就可以解决的。”内藤昌丰满不在意地一笑,“不会耽误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