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雨秋军火炮的射速就和他们的铁炮一样出色。仅仅一分钟,那两门火炮就再次开火,又给高坂昌信阵中带来了两人的伤亡。
丁次是高坂昌信军中的一个足轻头,平日里靠着自己膘肥体壮和那大如牛的力气,倒是立下了不少战功。就和他那憨厚的体型一样,丁次就是一个傻乎乎的胖子。信佛,孝顺,对朋友义气,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他人有点傻,稍微复杂点的话和新奇点的事物他都一概不理解,但是大家也都爱和他相处。
此刻,面对着打雷一般的轰鸣声和毫不讲理就落下来砸死人的铁球,平日里一贯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丁次却慌了神。
“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啊!”丁次踉踉跄跄地从一个停下不动的铁球边上跑开刚才那个铁球差一点点就砸到了他的身上。要不是他躲得快,他就会和刚才还站在他身边此刻已经躺在血泊里的那个足轻一样了。
“轰的一声就响了,然后这球就从天上掉下来。”丁次心有余悸地抬头看了一眼天,“老天爷啊,这是您在惩罚我们吗?”
“人一下子就没了…”丁次身旁的一个足轻同样有些颤抖地望着死在地上的同袍他的脑袋已经被砸开了花,脑浆流了一地,连喊声都没发出来就死了。他怯生生地蹲了下来,伸手想去够那个刚刚落在地面上的铁球,却被丁次一把拉住。
“你疯了吗,那玩意碰不得啊!碰不得啊!要死人的!”丁次对着他那冒失的同伴狂吼道,“你怎么敢碰那玩意!”
就在丁次还打算继续吼的时候,
东边再次响起了炮声。这个平日里胆大如牛的胖子,此刻已经吓得抱头蹲了下来,向神佛祈祷不要打中自己。
丁次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高坂昌信军中有不少人都发生了动摇。即使武士们已经努力弹压安抚部队,告知大家那都只不过是大一号的铁炮罢了,但是混乱还是难以平静。军心一乱,他们对细柳备第一连的进攻也就缓和下来,让雨秋平稳住了阵脚。
一时间,整个盆地内各条战线上的武田军都被雨秋军利用复杂的地形给挡住了,难以取得突破。而雨秋平接到福泽谕楠的消息,说8000辅兵已经都在三日安顿下来,德川信康在设乐原战场也逐渐稳住了局面,没有被冈部元信的别动队击溃。而查理率领的鸣镝备,也已经返回了三日,正在飞速南下支援。雨秋平觉得,只要查理的鸣镝备一到,局面就真的稳定下来了。一切都多亏水原子经和常磐备第二连拼死拖延的时间,让雨秋军能够进入到这水网、溪流、树林、丘陵密布的复杂狭窄地形,从而制约了武田军骑兵的灵活机动。如果合战真的在三日爆发,那手上只有细柳备的雨秋平就会被瞬间击溃。而在平原上,分散开来的常磐备和鸣镝备也都不是对手,估计会被骑兵迅速包夹解决吧。
申时二刻,武田信玄的本队2000战兵和马场信房的1000战兵登上了盆地南端的山坡,随之一同出现的,则是那面高高飘扬的风林火山马印。
风林火山大旗,仿佛有着魔力一般,仅仅是他的出现就极大鼓舞了武田军的士气。各个战场上战斗的武田军,在看到了这面马印后,纷纷兴奋地欢呼狂吼起来,攻势也随之变得猛烈。雨秋平忽然有些感慨或许对于武田军来说,武田信玄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家督那么简单的了。作为一个带领着武田家从贫穷混乱的甲斐山区走出,一路开疆拓土、取得无数胜利和荣耀、把武田家带上最高峰的领袖,他在武田军士兵的心目中,已经近似于一个战无不胜的神话,一个信仰。仅仅是他出现在那里,仅仅是代表他的马印出现在那里,就可以给武田军足轻带来必胜的信念。
他依稀记得,多年前的知立,今川义元的赤鸟军旗打出之时,不仅是今川军饱受鼓舞,甚至连敌对的织田家都心惊胆战。一面旗帜所带来的神奇效果,可能就是一位杰出领袖能产生的巨大影响的缩影吧。
雨秋平有些自嘲地一笑,抬头瞧了一眼自己的枫鸟马印。
“什么时候我的马印,也能像家督殿下、大膳大夫的马印那样让己方信心百倍,让敌方闻风丧胆呢?”
雨秋平再次缓缓地垂下头,望向一里外武田信玄的那面迎风招展的风林火山大旗。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他喃喃自语着,心中的无奈一时间竟压过了敌意,“甲州流四如兵法,天下第一啊。这样的人,真是可以战胜的吗?”
一阵南风吹来。随风送来的,是雨秋军士兵奋力的拼杀声和铿锵有力的口号。随风而逝的,则是雨秋平心中的无力感。
是啊,我没有大膳大夫那样的军略,没办法把敌人戏弄于鼓掌之中。在战略上,我已经一败涂地。可是再好的战略,也要由战术来执行,不是吗?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什么的,我通通不会。
我就只会一招
不动如山。
“雨秋兵法,绝对防御!”